第19章(2 / 2)

小三儿只听得馋涎欲滴,笑道:“听来真不错!还是本地人懂。兄弟,你贵姓?”赵观道:“我姓赵,单名一个观字。兄弟,你贵姓?”

小三儿却呆了一阵,才道:“我爹就快将我赶出家门了,我可不敢说我姓爹的姓。我娘嘛,也正在气头上,我最好别提她的名字。我名叫昊天,在家行三,小名小三儿。你就叫我小三儿好了。”

不多时朱十二便送上酒来,赵观斟了两满杯酒,举杯道:“小三兄,我敬你!”小三儿笑道:“好!”二人对干一杯,见对方酒量不坏,都觉碰上了知己,轮流互敬,顷刻间已各喝了七大杯。店伴陆续开上菜来,赵观和小三儿一边喝酒吃菜,一边高声谈笑,旁若无人。酒香坊中众吃客见这两个孩子喝酒如灌汤,说话一派江湖口吻,都甚是稀奇,很多便停箸观看。

赵观在苏州城里从未这般风光过,更是尽情欢笑,大口喝酒。小三儿酒量竟也极好,几杯下肚,脸上丝毫不现醉态,口中啧啧称赞苏州名肴,说道:“我听人家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你们苏州菜鲜香酥烂,浓而不腻,咸中带甜,醇厚入味,果然令人吃得飘飘欲仙,如在天界!”

赵观笑道:“这家酒香坊以好酒出名,菜么,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小三兄,你瞧这酒如何?”小三儿道:“这汾酒香气芬芳,入口绵软,绝对是杏花村的真品。”赵观道:“何止是真品?这儿藏的汾酒,乃是杏花村的上品。小三兄,我再敬你一杯。”二人边吃边谈,边喝边笑,不多时便吃得杯盘狼借,都有了十分酒意,才摇摇晃晃,勾肩搭臂,又说又唱地走出酒香坊,街上众人都为之侧目,不知这两个喝醉的少年是哪家子弟。

后来如何,赵观也记不清楚了,好似有人将自己拉到甚么地方,在他口中灌下一些汤汁。他昏昏沉沉地睡了很久,才醒转过来,发现自己躺在情风馆卧房的被窝里,想是他娘抓了他回来。窗外天色已黑,不知已有多晚了。

不久门声响动,刘七娘面色阴沉地走进房来,说道:“你好啊!”赵观低下头不敢看她,低声道:“娘,我错了!”他知道母亲见人认错,便不会深究,果然刘七娘脸色稍缓,责问他都做了些甚么。赵观脑中仍旧昏昏沉沉,定了定神,才照实说出相救陈真儿、结识小三儿的经过。

刘七娘侧头想了想,说道:“那对姓陈的夫妇,大约便是关中大侠陈近云和他妻子赤儿了。你没让他们见到你,很好。那小乞丐儿定然跟他们很有些渊源,他没说自己姓啥?”

赵观道:“没有。他说行三,要我就叫他小三儿。”

刘七娘摇头道:“天下行三的那么多,谁晓得他是谁?这小鬼头酒量比你这浑小子还好,真不知他爹娘是怎么生的。”

赵观嘻皮笑脸地道:“娘,您酒量也不错,人家都说您是‘千杯不醉情风刘’,难怪我也爱酒了。”刘七娘伸手扯住他的耳朵,骂道:“浑小子,你下次敢再去酒楼招摇大喝,我撕烂了你的嘴!你可知道我用了多少镇仙丹,才让你将肠子留在肚里没给吐出来?”

赵观耳朵吃痛,哎哟乱叫,连声赔笑道:“下次不敢啦,下次不敢啦!”刘七娘骂道:“下次?哪还有下次?跟你爹一个性儿,就爱杯中物,真是甚么样的老子,甚么样的儿子!”

赵观一呆,他从未听他娘说起他爹的事,问道:“娘,我爹也爱喝酒?”刘七娘似乎说溜了嘴,并不回答,只道:“你再多睡一会儿,我还有事忙。”

赵观虽想追问,但犹自头昏脑胀,又怕讨一顿打,便缩回被窝中睡了。

却说次日晚上约莫酉时,潘大少和王家的三位少爷乘着轿子来了,刘七娘领着绣莲亲自在门口迎接,将四位少爷请入绣莲的夏风阁。绣莲连同三位头牌姑娘娇荷、宝菱、倩萍殷勤招呼,亲柔娇嗲,早将四位公子伺候得未饮先醉。刘七娘眼看一切妥当,吩咐馆里的伴当、丫鬟开上酒席,才告辞出来。

她回到春风阁,换下身上的绫罗绸缎,穿上一身黑衣,带着丁香和夜香出门。赵观前夜醉酒,刘七娘为惩罚他,便不带他去。赵观已在水门口帮她们准备好了船,祝祷道:“百花婆婆保佑,此行一切顺利!”刘七娘点了点头,便和丁香夜香跨入船中,缓缓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