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周含儿的关系一日好过一日,周含儿对他亲近依恋、感激敬重,直将一腔柔情都投注在他身上。赵观对她也甚是信任,将自己的身世、母亲的血仇、报仇的计划都一一告诉了她。周含儿一心要帮他,每当崇明会的大管事奥可来见她时,她便用尽手段,从他口中套问崇明会的内情。
奥可原本对她神魂颠倒,一心想得到她的一夜,便无事不告。如此一个月过去,赵观从含儿口中得知越来越多关於崇明会的事情;他知道会中大多是从荷兰来的传教士,还有不少从荷兰逃亡出国的土匪要犯之类,在此避祸,也有如奥可这般在国内做不成生意的失败商人,来到异地另谋生存。会中并有一群称为“本信”的信徒,都是中国人,他们住在崇明会中已有十多年,平时很少露面,只专心祈祷灵修。赵观猜想这些人多半便是修罗王隐藏在苏州的手下,便请含儿去探问关於这些本信的事情。
这晚奥可来找周含儿,周含儿装作心情不好,要奥可说些有趣的事情来逗她开心。奥可便说了一些荷兰的风车、河道等风物,周含儿摇头道:“风车么,我们这儿也有的,我们还有水车呢。河道么,苏州到处都是,有甚么稀奇?”
奥可急了,说道:“那我要说甚么才好?”周含儿嘟起嘴道:“我怎么知道?除非你跟我说些在这儿见到的新鲜事儿,说不定我会开心些。”
奥可搔着头,忽然眼睛一亮,说道:“有了,有了!最近有一批新的本信教徒加入崇明会,每个都长得很古怪。”周含儿心中一凛,却啐了一口,笑道:“甚么长得很古怪?你对我们中国人总是心存偏见,我才觉得你长得古怪呢。”
奥可赔笑道:“是,是,不该说古怪。这批信徒听说是北方来的,多半生得高大壮健,但有些的长相真是很特别。”
周含儿一边沏茶,一边闲闲问道:“你们天主教信徒可越来越多啦。原本会里就有一百多人了,现在又来了多少?”奥可道:“总有七八十个吧。”
周含儿啊哟一声,笑道:“我说,冲早有一日咱们整个中国都会成为神的国土,满地都是你们的信徒了。”
奥可也笑了,说道:“信神才是正道。只有神才是真理。你们这儿就是太多杂七杂八的教了,又是拜佛,又是求菩萨天君,还有拜关公、拜生子娘娘的。在我们那儿,一切求神就好了。”
周含儿俏脸一板,说道:“我最初跟你说过甚么来着?你要对我传教,我就不睬你了。”奥可忙道:“我不敢,不敢。好姑娘,你可开心些了没有?”
周含儿用手扶着下巴,娇笑道:“我还是不开心。喂,你跟我说说看,那些人长得怎样古怪?但我不许你蔑视我们中国人。”
奥可为她的媚态着迷不已,当即口沫横飞地说起那些人的模样,说有一个女人总是蒙着脸,皮肤白得像洋人;有个汉子一张脸是青色的,笑起来好像在哭;还有一个矮小汉子,一张脸像是蜡做的,一点表情也没有。还有几个家伙,高大得像巨人一样,肩膀上扛了一袋袋的重物,浑若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