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奕忽地转身,目光望向那混沌荒野最深处。
一座混沌遗骸上。
斩仙客头枕双臂,躺在其上。
一个米粒大小的侏儒,则立在他的耳畔处。
“大人,小老很是不解,您镇守於此四十九个纪元历,如今已经等来‘天命人’,却为何不把当年的事情告诉他?”
侏儒须发如雪,仙风道骨,可说话时却客客气气、恭恭敬敬的。
“往昔的事情,等他离开这座牢狱之后,自然就清楚,无须我来说什么。”
斩仙客耸拉着眼皮,似乎快睡着了,声音也很含糊。
“可他肯定不会知道,这四十九个纪元历中,大人您为此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和牺牲。”
侏儒老者忍不住道,“说不准他心中还在警惕和戒备大人,视大人为潜在的威胁!”
言辞间,带着不甘,无法理解斩仙客为何不愿和那个天命人敞开心扉地谈一谈。
“说这些作甚?矫情!”
斩仙客嘴里哼唧了一声,“老子只是在做该做的事情,付出的代价也是自找的,何须去跟那小子卖惨叫苦?老子又不需要他感激,也不在意他是否念我的情!”
说着,他忍不住想喝酒,旋即才想起,之前已经把最后剩下的半壶酒赠给了苏奕。
侏儒老者叹道:“大人之胸襟,小老自恨不如远甚!”
“少扯淡,老子的心眼可小得很,以往无论谁背后骂我一句,我至今可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斩仙客眸光望着天穹,懒洋洋道,“老神仙,你就不必再为我鸣不平,我也明确告诉你,别试图挑唆我去把九狱剑夺回来。”
侏儒老者脸色顿变,连忙低头道:“大人多虑了,小老断然不敢!”
斩仙客没有理会侏儒老者的态度,只轻声道:“你若不死心,尽可以试试!当年我能把你这位‘青冥道域’的混沌天帝镇压,如今哪怕我沦落到今日这般地步,可要取你性命,也易如反掌。”
侏儒老者浑身颤抖,嘴中连说不敢。
斩仙客一声嗤笑,“你有什么不敢的?依我看,你心中恐怕巴不得天狱之门外那些老杂毛杀进来吧?”
侏儒老者浑身颤抖得愈发厉害了。
“还装?”
斩仙客忽地抬手,把米粒大小的侏儒老者捏在了指尖,放在眼前。
侏儒老者的神色,也被清楚看在斩仙客眼中。
“斩仙客,你折辱了本座多少年了,还不够吗!有种你现在就杀了老子!可你也必死无疑!”
这一刻,侏儒老者忽地嘶声大吼起来,那张慈和温润的脸庞,却扭曲狰狞,充斥着给怨恨和暴戾的气息。
斩仙客笑眯眯道:“这才对嘛,青冥道域堂堂的第一仙宗执牛耳者,装可怜算什么,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不过……”
斩仙客话锋一转,“我不会杀你,我要让你亲眼看一看,当年被你们欺辱和打杀的那个凡尘少年,以后是如何踏破青冥道域那片天地的!”
侏儒老者狞笑:“是么,可在本座看来,那狗屁的天命人哪怕回来,只要他打开天狱大门那一刻,就注定必死!”
斩仙客屈指一弹,侏儒老者就跌坐在耳畔处,狼狈地捂着脖子剧烈咳嗽起来。
“那就等着瞧。”
斩仙客声音忽地低沉下去,道,“他若做不到,九狱剑无非再另选一个天命人,只不过……我不会再为其护道了……”
侏儒老者捧腹大笑,挖苦嘲讽道:“你斩仙客作为当初最神秘的一位‘守剑者’,大半的性命本源都已被斩,如今的你,历经四十九个纪元历的磨蚀,早已人不人鬼不鬼,还有什么资格去护道?”
侏儒老者满脸的怨恨,咬牙切齿道,“九狱剑本就不该由一个卑贱如蚁的凡人执掌,而你斩仙客当初却帮那个蝼蚁盗走了九狱剑!何止是有眼无珠,简直就该天诛地灭!”
这一刻的侏儒老者,肆无忌惮地大骂着,歇斯底里地咆哮着,状若疯魔。
斩仙客躺在那,充耳不闻,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
守剑者。
天命人。
在青冥道域,也只寥寥一小撮存在知道这两个称谓意味着什么。
会对,斩仙客眼眸睁开一道缝隙。
同一时间——
在那混沌最深处,那一扇黑暗的牢狱门户前。
悄然出现一个蝉蜕。
那蝉蜕忽地燃烧起来,化作一道璀璨的金光,像一道一端矗立在虚空中,另一端则掠入那接天通地的门户之内。
整个牢狱门户剧烈动荡起来。
一道身影,竟是撑破那黑暗门户的阻挡,一步之间踏上金色神虹,降临在这混沌荒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