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许知府神色复杂,第一次感受到,纵有千般计策,可一旦不在自己治下,算计一个人,竟是这样难。
又或者,这不是恰巧之事,而是太孙太过不好对付,猜到了什么?
想着这些,许知府心里越发不安,转头问裴登科:“老大人,现在我们该如何做?现在还按照计划行事么?”
本来算计太孙,方方面面都准备了,谁知竟突然走了,走了,不是不能再算计,可就又有许多变数了。
许尚义能想到的事,裴登科岂会想不到?
他沉思着,是不是太孙察觉到了什么,听到许尚义开口询问,就慢慢说着:“这不是正合我们的意思?”
什么?许尚义有些没反应过来。
裴登科冷笑一声:“你想想,我们的目的,并不是拿下太孙治罪,这是只有皇上才能办的事。”
“我们的目的,仅仅是让天下人知晓——太孙办案,刚愎自用,色厉内荏,性情残暴,激起了兵变民兵,不堪人君。”
“太孙不动,我们只得硬摊上罪名,很是勉强,现在一动,又是去查案,这不就是恰到好处?”
“我们不但要继续,还要督促计划进行。”
说到这里,裴登科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老迈的脸上也不免流露出一丝焦虑:“其实,太孙应对很是得当,几次都欲中不中。”
“我看,皇上在京,也要催促了。”
裴登科的话听着很有道理,许尚义沉默了下来,仔细一想,的确,虽然太孙突然启驾离开,这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但动了,对自己等人,反倒是件好事!
多做多错,不做不错!
太孙要是什么都不做,还真抓不到机会。
做了,很多事情就有可以做文章的机会了。
许尚义点了点头,沉思良久:“我觉得,那应该在方惜和余律处发动了,不能再拖了。”
南桐郡·商家
这是一处院落,正房三间,耳房有几间,中间一口水井、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在正房窗下,还种着一些花草,一架竹架上还爬着绿藤,上面挂着嫩绿色小葫芦,大约有六七个,随风微微晃动,煞是可爱。
屋里屋外的陈设都在说明这家的经济水平一般,不算富裕,但也并不贫穷,属於在温饱之上的小康之家。
处处都整洁、干净,充满着温馨的气息。
一个发髻上插着银簪的年轻妇人,正背对着正房房门,从水井里往外提水。
听到屋内传来声音,她停了下,侧耳听了听,发现后面并无动静,又将提出来的水倒入树荫里的水缸中。
见水缸里的水满了,清清冽冽,她将木盖盖上,洗了洗手,又在灶上烧了水,好等丈夫醒来后能立刻沏茶。
一切就绪,她才回到了外屋小廊坐下,开始继续织布。
家里虽比普通农户要富裕许多,但丈夫是秀才,以后还要往上去考举人,每一文钱的花销,她都要精打细算。
织布是她每日都要做的事,她已驾轻就熟,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她清秀的脸庞上带着淡淡的笑,仿佛并不觉得这样有多劳累。
吱呀吱呀的声音一响起,很久没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