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团们已经来了。”
萨利卡多望向夜幕的尽头,一切是如此的明显,穿透黑暗的光柱一路前进,抵达旧敦灵的码头。
雪尔曼斯也看了一眼窗外的黑夜,眼里尽是忧愁。
“为首的一位是叫安东尼·鲁索,你对他有印象吗?”萨利卡多问道,弄到使团的名单对於他而言并不困难,毕竟他也是一位尊贵的公爵,或许过几天还要出席欢迎的晚宴。
“是他啊……”
雪尔曼斯听闻这个名字,眼神微微变色,带着几分惊惧与惆怅。
“看起来他给你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看到雪尔曼斯的变化,萨利卡多留意了起来。
在劳伦斯袭击的那一夜后,新的世界便在萨利卡多的眼前展开,清道夫们本洗去了他关於那一夜的记忆,却不曾想他在日后的噩梦里,将这一切再次想起。
旧敦灵正处於风暴的前夕,不同的势力都夹在了这座冰冷的钢铁之城中,此刻以萨利卡多与雪尔曼斯组成的团体还隐藏在黑暗里,萨利卡多很清楚一旦暴露势必会遭到那神秘机关的清算,他们努力的躲起来,静观着事态的变化。
“他是一个叛徒,安东尼背叛了我们,背叛了神圣的枢机主教们,转而投靠了那位新教皇。”
雪尔曼斯缓缓说道。
“安东尼原本是我们这方的人,虽然他在圣堂骑士团里并不出众,但实际上在我们的协助下他暗中已经掌控了很大一部分力量。”
萨利卡多静静的聆听着,没有说话。
“圣临之夜后,福音教会元气大伤,老教皇也在那次事件里负伤,时日不多了,他死后我们需要选出一位新教皇,可当时七丘之所内,局势混乱不堪。”
与其他流亡者不同,雪尔曼斯已经很老了,这么多年经历的这些事摧残着他的意志,权力与欲望都不是他所期待的了,就像一个固执的老头子,他现在的所行所为,只是为了一点无趣的不甘而已。
“可能这就是人类的劣性吧,哪怕是信仰与黑暗的恐惧都难以遏制其贪婪的疯长。原本下一任教皇有两位有力的竞选者,一位是弥格耳枢机卿,另一位便是美第奇枢机卿。”雪尔曼斯说道。
“那个掌管财富的美第奇?”
“洛伦佐·美第奇,伟大的洛伦佐,他曾带领翡冷翠走向黄金时代,但又因己身的年幕而宣告落幕。”
提到这位伟大之人,雪尔曼斯也不由的敬畏了起来。
“在我还是个年轻人时,他便已经是尊贵的枢机卿了,我曾以为他会成为教皇,可他没有,他做的事比我想的更可怕。”雪尔曼斯回忆着那已经泛黄的年代,
“美第奇枢机卿没有成为教皇,但他暗中扶持了数位枢机卿登上教皇之位,”雪尔曼斯看着萨利卡多,为他解释着,“作为教皇是要脱离世俗的,这样势必会削弱其对世俗的统治,而美第奇家族的根基便是金融。”
“教皇成为了美第奇枢机卿的傀儡,他同时统治着信仰与世俗,这在教会历史上都是不曾存在的情景。”
虽然不了解福音教会的种种,但萨利卡多还是从雪尔曼斯的话语里察觉到了他的恐怖,他有些疑惑。
“没有人反对吗?”
“当然有了,”雪尔曼斯笑了起来,“但当你反对时,美第奇家族便会轻易的让你的家族破产,不见一滴鲜血,扶持其他人取代你的位置,当时整个翡冷翠都属於他,被扶持的教皇想反抗,却被他软禁了起来,对外宣传教皇被妖魔蛊惑。”
“他最后自杀在了卧室里,美第奇枢机卿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葬礼,紧接着便是下一位傀儡的上任,那时我们才发觉他已经完全掌控了一起,而他做的很不错。”
雪尔曼斯望向了窗外的钢铁城市,就是这座城市里诞生了蒸汽机,工厂轰鸣运转将信仰彻底击溃。
“起初我们没有警惕蒸汽机的一大原因,便是美第奇枢机卿,虽然你们的钢铁洪流令人畏惧,但在他的领导下,翡冷翠也走上了黄金时代,他是个冷酷的暴君,以黄金击溃敌人,再将他的资产全部掠夺,财富源源不断的涌入教会之中,就连当初的反对者都逐渐倒戈向了他。”
“可人总会老的……”
雪尔曼斯叹了口气,美第奇枢机卿的传奇一生,便是在此落幕。
“他老了,美第奇枢机卿似乎是累了,他在晚年不断的放开权力,也随着他的退场,黄金时代落幕,失去了他,我们才发现他是多么的重要。”
“他的前半生拥有着黄金与威名,整个翡冷翠在他的统治之下,管理着信仰与世俗,可在他的晚年他放下了所有的武器,转而去资助那些艺术家,他和蔼可亲,每个艺术家都传唱着他的仁慈与无私。”
萨利卡多听到这里笑了起来,虽然没见过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枢机卿,但他还是由衷的敬佩着。
“前半生如同暴君,后半生却被人奉为圣者。”
雪尔曼斯点点头,萨利卡多的这句话来形容美第奇枢机卿很合适,“就像一个染血的暴徒,他晚年的所作所为可能是在赎罪吧。”
“圣临之夜后,我们需要一位新的领导者,被大家所推崇的有两个人,新晋的弥格耳,另一位便是年迈的美第奇枢机卿,其实大家更倾向於美第奇枢机卿,希望这头年迈的雄狮能力挽狂澜,带领我们再次回归那黄金的时代,
可在那时我们才发觉美第奇枢机卿已经死了,他死在了圣临之夜里,悄无声息。”
雪尔曼斯缓缓说道。
“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些事,他晚年里深居浅出,遣散了所有的仆人,几乎没有社交可言,只有一位神父侍奉在他身边,而那位神父也死了。”
“我们检查了那腐烂的屍体,根据推测,美第奇枢机卿是死在了圣临之夜里,那一夜的骚乱不仅仅是圣纳洛大教堂。”
“这……这不是他该有的死法。”
萨利卡多感慨道,这样的枭雄最后却是这样默默无闻的死去,死在僻静之地,直到有人寻找才发觉他那早已腐烂的屍体。
“我们没时间去查清他的死因了,没有了他的竞争,弥格耳枢机卿几乎内定为了新教皇,可在这时那位塞尼·洛泰尔出现了。”
雪尔曼斯的声音有些颤抖,便是这个名字的主人,将他们逼迫到如今这个境地。
“他成为了最后的赢家?”萨利卡多记得这个名字,如今教皇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