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旧敦灵也算是步入了春季,朦胧的细雨从天而降,来的是如此突然,毫无预兆。
萨穆尔站在街头,看着那阴郁的天空,感受着风里掀起的寒意,忍不住扣紧了衣物,路上的行人大多也与他一样,长长的衣物覆盖住了大半身,旧敦灵是个工业城市,空气里遍布着溢散的污秽颗粒,这样的衣物能很好的将其阻挡。
这是座很有趣的城市,初来这里的异乡人很难接受这些,工业的污染腐蚀着这座城市,但核心那蓬勃的力量又在不断的令这座城市进步,毁灭与新生同在,被淘汰的部分置入底端的深渊,新生的技术在这屍骸上不断的建立,以此反覆。
萨穆尔对於这座只存在於他人之口的城市充满了好奇,如今的到来才发觉它与翡冷翠的区别。
虽然洛伦佐·美第奇已死,他所引领的黄金时代也宣告落幕,可还是有所财富从那落幕的时代里保留了下来,它成为了艺术的基石,使翡冷翠的人文艺术不断高涨。
悠扬的旋律,精美的画作,在诗人的传唱声中,翡冷翠与信仰完美的结合,虽然以如今的眼光看来,它有些落后,但那落后的神圣,反而洁白令人心驰神往,充满迷幻圣洁的缤纷色彩。
可如今他身处的旧敦灵与之相比完全不同,这座城市没有丝毫的浪漫与梦幻,只有凝重的铁灰色,从天空到大地都被这样的灰雾覆盖,它充斥在每一处,与这座城市合为一体。
不予人任何幻想的余地,这里有的只是绝对冷酷的真实,窒息与绝望,但又充满与进步与曙光。
萨穆尔用力的咳嗽了几声,作为异乡人的他还有些无法忍受旧敦灵的空气,它冰冷潮湿,带着铁锈味,有时呼吸简直是一种折磨。
作为使团的一员,安东尼的副手,这旧敦灵对於萨穆尔而言算得上是龙潭虎穴,虽然现在没有什么,但他总怀疑在某个地方正有人警惕的监视着自己。
净除机关对於他们就是如此的警惕,在迎接使团后,他们就像被软禁在了大使馆里了一般,没有活动需要他们出席,他们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使馆里,深夜里会有马车前来,那位叫做亚瑟的负责人会与安东尼单独谈话,至於他们谈什么萨穆尔也不清楚。
他实在有些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当然更多的还是对於旧敦灵的好奇,在得到安东尼的同意后,他也终於有机会出来看看,虽然不能走的太远,但也足够了。
萨穆尔能感受那若有若无的目光,那些人在窥视着自己,毕竟自己也算是猎魔人,体内流淌着危险的秘血,而且他还没有那缚银之栓的束缚。
与常规猎魔人不同,萨穆尔这种新生代的猎魔人因为需求急迫,他们并没有多少训练的时间,对於权能的掌握并不精妙,但应付一下普通工作,已经够用了。
不过总会有些天赋异禀的人,就像剑术天才一般,第一次握剑便能轻易的击败老师傅,新生代的猎魔人里也有这样的人,这禁忌的力量在他的手中是如此的温顺。
萨穆尔只在名单名单上见过那个人,与自己不同,他是第一批潜入的猎魔人,从任务的流程来看,他们已经潜入在座城市里很多天了,因为净除机关的监控,现在萨穆尔还没有机会与他们取得联系。
走到街头的一角,虽然这个城市如此的阴郁冷酷,但终究是有些休息的地方,萨穆尔随手买了一份报纸,来到街头的餐厅坐下,准备在用餐时,看看这座城市发生了些什么。
“客人你要点些什么?”服务员有礼貌的对萨穆尔问道。
萨穆尔没有着急回答,而是仔细看了一下菜单,他总感觉旧敦灵这样重金属的工业城市,不会有什么过於美好的餐点,当然这也可能是他的偏见。
“客人你是刚来旧敦灵的吧。”
见萨穆尔犹豫不决,服务员问道。
“嗯,我来自翡冷翠。”萨穆尔看着菜单随意的回答着。
“哦哦哦,那可真是个好地方,阳光明媚对吧。”
萨穆尔想了一下,“差不多,至少要比旧敦灵晴朗的多。”
“真好啊。”服务员感叹着,在旧敦灵很少有机会能看到晴朗的天空,这里永远都是如此的阴郁。
“要不要我为你推荐一下特色菜。”
看萨穆尔挑了半天,服务员再次说道。
听他这么说,萨穆尔觉得还行,便放下了菜单,“那你帮我点一下吧,毕竟是第一次来旧敦灵,很多东西都没尝试过。”
服务员向萨穆尔示意,一副包在他身上的样子。
解决完这些,萨穆尔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坐下,隔着窗户这里正好能看到街道的一切,在这里进餐倒也不错。
上餐需要些时间,这点时间里,萨穆尔准备看看报纸,可刚打开一行大字便展露在其中,黑白的配图上,是一段段饱含恐惧与悬疑的文字,没想到旧敦灵的日常生活这么刺激,萨穆尔倒有几分好奇的读了起来。
“昨日内城区发生一起恶劣的抢劫事件……”
随着他的低声阅读,黑白的纸张与现实开始重叠,时间向前推移,路上的行人如同倒播的画面,一切开始溯源。
直到旭日西升,一切定格到了案发时间,时间再次流动起来。
在这追溯的画面之中,男人慢慢的走上舞台。
尼贝尔的穿着厚重的大衣,上面布满污渍与灰尘,他匆忙的行走在街头,眼眶诡异的凹陷,漆黑之中眼神明亮。
有行人注意到了他,但就像在躲避什么一样,在与他短暂的对视后,纷纷让开了道路,尼贝尔的样子很差,就像几十天没有好好睡过觉一样,脸颊凹陷下去,毫无血色。
像他这样的人很常见,一般来说长期注射致幻剂的人都会变成这样,而致幻剂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更不要说在内城区中,虽然那些贵族们也有使用它,但为了保护那表面上的荣耀,他们还是会虚妄的怒斥着这不洁之物。
外人觉得尼贝尔的状态很差,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现在好极了,从未有过的好过,仿佛他之前的人生都是虚幻的泡影,直到现在他才真正的活了过来。
他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也能得到自己想得到的东西,此刻在那的衣物下正藏着一把手枪,它填满了子弹,只要握紧它,就连尼贝尔也能短暂的成为世界的君主。
尼贝尔直接走向了银行,他的出现自然引起了保安们的注意,这个人那沾满风尘的衣装先不说,看着他的脸,保安也能一眼看出他的问题,就像一个喝多了的精神病人,让人不得不警惕他想做些什么。
“先生……”
另一个保安保持着应有的礼貌与平和,希望不要引起什么纷争便劝走这位奇怪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