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乡的不安吗?你要学着忍耐这些,萨穆尔。”安东尼说。
这里是旧敦灵,净除机关的主场,实际上从安东尼步入旧敦灵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行走在了钢丝之上,一旦净除机关选择开战,他们这些猎魔人没有任何希望能活着离开旧敦灵。
“勇气、力量、技巧与狡诈。”
安东尼轻声道,这是博洛尼亚剑术的准则,可它涉及不仅仅是剑术,还有剑士本身。
“你也在忍耐吗?神父。”
萨穆尔问,他不知道像神父这样的人是否也会不安呢。
安东尼没有说话,那来自圣临之夜的阴冷依旧在他的脑海里萦绕。
不知名的阴谋笼罩着每一个人,每一座城市,每一个国家。
长久之后他叹了口气,祷告着。
“我已经给你权柄,可以践踏蛇与蠍子,又胜过仇敌一切的能力,断没有什么能够害你。”
他说着《福音书》里的祷词,似乎此刻这个冷漠的男人才像一位神父。
“我们每个人都在忍耐,这是神对我们的考验。”
安东尼说着他也不太相信的话。
“等待冕下的指令吧,他会驱散迷茫与不安,令我们投身温暖之中。”
他说着谎话,比起现在的这些,他更担忧的是那个神秘的《剑桥条约》。
圣临之夜就像一重重的蛛网,剥开了一层又一层后,终见那憎恶的原貌。
“等待,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
用力地按压了一下太阳穴,安东尼有些疲惫地说道。
他在等,等待那来自的翡冷翠的指令,在新教皇下达命令前他们只能在这里原地待命。
“所以圣临之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呢?”他用萨穆尔听不到的声音说道。
无论是劳伦斯还是洛伦佐,每一个经历了那一夜的人,都在那一夜里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也因此他们对於那一夜所发生的事情,也有着不同的解读。
只有将那些零碎散落的故事收集到一起,似乎才能拚凑出圣临之夜的真相。
那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
……
身体仿佛是一把锐利的刀,切开了厚重的空气,引发起了呼啸的风,风声如同千百的野兽般,嘶吼着、追逐着。
这是个漫长的自由落体,洛伦佐张开了双手,就像凋零的枯叶般,在这黑暗的深渊里坠落着。
随着他的下落,那环绕的岩石阶梯仿佛一双又一双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他的死去。
这一切是如此的漫长,漫长到洛伦佐最后甚至感觉不到自己在下坠了,就仿佛身处於永无止境的黑暗里,再无任何的光芒可言。
直到这漫长的黑暗迎来了一声惨痛的低鸣。
“果然啊……”
洛伦佐整个人摔在坚硬的地面上,浑身传来折磨的剧痛,但他没有死,也没有摔成一片模糊的血肉,只是感到了难以忍耐的疼痛,可疼着疼着,他便大笑了起来。
狼狈地从地面爬了起来,他看了眼四周,尽是如雾气般的黑暗,遮蔽了洛伦佐的视线。
看起来这里就深渊之底了,洛伦佐记忆里的最深处,他仰起头,看不到那些悬浮的岩石阶梯,也看不到任何的光线。
如果说有什么被隐藏起来的记忆,那么它必定是在这里了,这是连光都照不到的土地。
他随后看向前方,紧接着他看到了。
那是墓碑般竖起的庞大墙体,它们一个接着一个,如同悲怜哭泣的石像,在这黑暗里沉默地伫立着。
洛伦佐感到些许的怪异,可随着他的前进,他逐渐看清了那些东西。
那不是什么石碑,也不是什么石像,而是三道石质的大门,而那第一道大门之上刻有繁琐的花纹与浮雕。
那是自天国而来的天使们,他们与那燃烧的恶魔交战、厮杀,每一张脸上都带着相同的悲怜,仿佛是在为这战场的死者哭泣。
这雕塑是如此的生动,似乎这些天使与恶魔都是活着的,只是被不知名的力量封进了石门之中。
紧接着洛伦佐想起了, 他在某处见过这道门,他想起来了,在那个神圣的圣纳洛大教堂内,这是那扇通往静滞圣殿的大门。
天国之门。
下一刻石门剧烈地颤抖了起来,碎石与灰尘扬起,不可撼动的表面上裂开一道细小的缝隙,它似乎在等待有人用力将其推开,那缝隙之中有光溢出。
洛伦佐望着那黑暗里唯一的一道光,他没有犹豫,直接大步走上前去,双手按压在这石质的大门之上,用尽全力试图将其推开。
这是如此滑稽的一幕,凡人试图撼动那庞大之物,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但紧接着有碎裂的声音响起,那因岁月而僵硬的记忆开始松动破碎,其上的凝固的灰尘也都逐一脱落。
洛伦佐能听到,那回荡在耳边的圣歌,随着那光芒的笼罩,它愈发高亢。
婉转的圣歌里,辉光如火,愈燃愈烈。
洛伦佐伸出手,他距离那被遗忘的过去,只有一步之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