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劳说着关上了车门,他懒得理洛伦佐了,也不准备听洛伦佐什么见鬼的保证,马车溅起水花,就这么迅速地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洛伦佐看着那消失在雨幕后的黑影,又忍不住地看了看四周,伯劳很坦诚,此刻在某个角落里正有着一双双眼眸窥视着洛伦佐自己……看起来自己得把窗帘拉紧了。
在雨中站了一会,洛伦佐随后推开了门,他努力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装作平常一样。
“希……洛伦佐?”
迎面便撞上了忙碌的凡露徳夫人,她以为是希格回来了,却没想到回来的是洛伦佐。
“我以为你又会失踪好多天。”
凡露徳夫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洛伦佐,在意识到洛伦佐四肢健全地回来后,也对他放下了心。
一晃洛伦佐这个异乡人也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这么久的相处下,凡露徳夫人也习惯了洛伦佐的神出鬼没。
看着那再次忙碌起来的身影,洛伦佐倒有着奇怪的感觉。
其实抛弃那些妖魔之物,洛伦佐也有着看似正常的普通生活,虽然只是看似,但也能让他这个游离在正常社会边缘的家伙有些许的宽慰。
“对了,洛伦佐,之前有人来找你了。”
凡露徳夫人突然想到前不久的来客,抬起头对洛伦佐喊道。
“脸熟吗?”
洛伦佐问。
虽然凡露徳夫人不清楚净除机关的那些事,不过一些来客她也算是认个脸熟,从她简单的描述中,洛伦佐便能清楚是谁来了。
“不,是没见过的人。”
很罕见,凡露徳夫人居然没见过那个人,紧接着她皱紧了眉头,似乎是想仔细地回忆一下那个人的样貌,可诡异地是她什么也记不起来。
突然记忆的黑暗里闪现了一双炽白的眼眸,燃烧的纯白的里倒映着凡露徳夫人的脸,这画面一闪而过,却让她不由地伫立在原地。
细微的疼痛从脑海里传来,老家伙用力地揉了揉头。
“嗯,记不起来了,看来我也老了啊?”
凡露徳夫人显然没有在意这些事,她把原因归咎於自己那不断老化的躯体。
低头看着自己那布满皱纹的手,青色的血管在干瘪的皮肤上凸起,在十几年前,这双手也洁白光滑,可如今已经变成了这样。
“是吗……”
洛伦佐想了想,一改之前的阴冷,即使是再冷血的家伙,住了这么久或多或少也会有点感情。
“你应该考虑养老了,虽然你现在也算是养老……找个人照顾你一下,比如希格。”洛伦佐说。
“你是在嫌弃我老了,不中用了吗?”
“不不,我可没有那个意思。”洛伦佐连忙说道。
凡露徳夫人是个高傲的女性,曾经也跳过舞,也吸引过无数的小伙子追逐,就像很多的漂亮女孩一样,可她有些不同,她也是空骑兵,从天而降一枪爆掉敌人的头颅。
她可以自嘲,却不喜欢别人这样说。
可这一次凡露徳夫人的怒意很快就消散了,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叹气道。
“虽然不想认输,但还是得承认,人是打不赢时光的。”
她抬起头,接着说道。
“其实我确实考虑过养老生活。”
很意外,凡露徳夫人居然会和自己认真谈论这些,洛伦佐四处看了看,他总觉得这件事她应该和希格说才对,可显然希格现在不在家。
洛伦佐乖乖地坐下,聆听着这个老人的诉苦。
“那你计划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把房子卖了,然后带着钱去乡下某个小镇,旧敦灵的房子很贵,那些钱够我用到死,如果节约些,说不定还能聘用几个帅小伙。”
凡露徳夫人幻想着那些见鬼的美好,紧接着又用力地敲了敲自己的膝盖。
“旧敦灵是个摧人老的城市,我这伤腿可有些忍受不了这该死的阴冷了。”
那是她作为空骑兵时期留下的旧伤,随着她的年迈,这些病痛如恶鬼般纠缠着她。
洛伦佐倒蛮赞同凡露徳夫人的想法,旧敦灵阴郁潮湿,空气里布满那工厂的碎屑,这是个适合拚搏的城市,但绝不适合养老。
“听起来挺不错的……等等,把房子卖了!”
洛伦佐突然意识到了不妙。
“对,房子卖了,不然哪来的钱。”
“可……可是……”
洛伦佐说着指了指楼梯,在那之后是自己房间,他有些语无伦次。
“我住哪?”
“关我屁事?”
洛伦佐所有的话都被怼了回去, 老太太硬气地很,可紧接着她又有些伤感地说道。
“洛伦佐,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还能活很久,而我最多也就还剩几年了而已。”
老人的身上刻印着那些流逝的时光,话语都带着尘埃。
“你会长大,会娶妻生子,总不能到那个时候还租房子吧?”
洛伦佐一怔,他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只能静静地聆听着。
“其实我很久之前就想把你们赶出去了,然后去乡下生活,可我又想把你们赶出去了,你们又能住哪呢?其实我并不担心你,洛伦佐你是个野狗一样的家伙,而野狗就是无论多恶劣的环境总能活下去。”
不清楚是赞誉,还是贬低,可老人看他的眼神,却满带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