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长廊仿佛是被不知名的怪物侵袭过一般,狭长的凹痕沿着铁壁向前蔓延了数米之远,其下的线路与管道被完全地暴露出来,伴随着尖锐的汽鸣声,炽热的蒸汽从缝隙里涌出,填满了整个空间。
血腥味与铁锈味混合在了一起,加上蒸汽的弥漫,给予人一种难言的窒息感,四周的金属上也附着在一层水露,雾气后有液体滴落的声响,谁也不清楚是血液还是水滴。
“游戏开始了……”
伊芙轻声说道,不禁握紧了手中的柳叶刀。
这东西对於妖魔的躯体而言,根本构不成威胁,甚至说它根本不是武器,但这是伊芙现在仅有的了,将其牢牢攥紧。
士兵们保护着医护人员撤离,知更鸟在最前方带队,每个人的步伐声都很轻,踩在地面上的积水中,带起轻微的水声。
看起来科研区确实遭到了什么东西的进攻,整个区域的供能都被切断了,那轰隆隆的风扇早已停止了运转,无法释放的水蒸气笼罩在每个人的身边,阻碍着视野,而在这诡异的迷雾后,紧急指示灯的光芒被晕染开成大片的光幕。
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的诡异,而在妖魔的侵蚀下,令人类的心神陷入了更深的压抑之中。
行走在其间,伊芙觉得自己就像坠入了某个离奇的噩梦。
病人们也被放了出来,他们虽然失去了理智,但仍有着那生物的本能,在这令人恐惧的侵蚀之下,先前躁动不安的病人们都沉默了下来,他们能感觉到那力量,某种可怕的怪物就在身边。
有些病人拒绝离开安全屋,就像个做了噩梦的孩子一般,缩在角落里,有的则是在短暂的沉默后,惊恐地跑进了重重迷雾之后,伊芙只能看着他们离开,直到雾气将他们的身影彻底掩埋,直到那步伐溅起积水的声音不断远去。
更多的病人则展现了一种迷茫的状态,他们恐惧着,又困惑着,就像被从洞穴里拽出来的老鼠,站在阳光之下慌张地看着四周,不知道何去何从。
不过那几个欢脱的神经病似乎真把这一切当做了游戏,老科尔等人组织起了一群病人,带着他们鬼鬼祟祟地离开,在简短的任命后,这些病人便被冠以了不同的军衔,为了英尔维格而战。
在离开时老科尔还兴奋地冲着伊芙比了个大拇指,从口型来看,似乎在说什么“让我们在后方胜利会师”。
伊芙有些哭笑不得,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目送着他们离去。
缓慢地前进着,携带武器的士兵跟再队伍的前后,保护在内部的医护人员,知更鸟则走在最前方,警惕着四周。
一只手提着铝热步枪,一只手拿着通讯器,在离开安全屋后,知更鸟便一直不断检查着信号,逃出这里不代表着能活下去,只有和亚瑟等主力汇合才算是安全。
可通讯器里依旧是嘈杂的电流声,在这寂静与侵蚀之下,混乱的电流声被歪曲了某种邪异的嚎叫声,仿佛频道的另一端便是无穷无尽的妖魔。
这里仍被妖魔的侵蚀影响着,胸口上别着的盖革计数器也在发出有频率的声响。
知更鸟猛地抬起手示意队伍停下,紧接着他低下身,轻轻地触摸着脚下的积水。
在雾气与灯光下,长廊内视线可及的物质都被染上了一层妖异的颜色,失去原本的模样,走了这么久,很多人也只以为自己踩过的是普通的积水而已,可知更鸟从那触摸的感觉来看,这不是蒸汽的冷凝水,而是鲜血,粘稠腥臭的鲜血。
缓缓地站直了身体,他神情肃穆地看着前方那无穷无尽的迷雾,手指贴在墙壁上,抆拭过水珠的同时,也摸到了些粘稠的东西,继续向前是一个又一个狰狞的凹痕,其上还有在炽热的余温,烫到了知更鸟的手指。
脑海里已经预想出了那样的画面,妖魔从长廊内飞奔而来,士兵们开火,燃烧的弹丸熔化了墙壁,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凹痕,可惜的是,他们没能迅速杀死那些妖魔,被其靠近,紧接着拦腰斩断。
鲜血均匀地铺洒在了每一处,肉体则被那些贪婪的躯壳所吞食。
“你感觉如何?”
知更鸟的目光落到了伊芙的身上,作为游骑兵计划的最后产物,伊芙便是那天生的游骑兵,如今上位骑士们所经受的特化也不过是游骑兵计划的劣化版,在这情境下,伊芙的本能的直觉或许会有用处。
“还可以,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伊芙看了看知更鸟身上的盖革计数器,它仍在持续地响动着,发出恼人的声音,“妖魔的侵蚀存在,可我们到现在还没有遭遇到妖魔。”
“是啊,这些嗜血的恶魔,在嗅到活人的气息后,绝对不会放弃对於活人的追猎,可直到现在……什么都没有。”
知更鸟也感到了些许的不安,这些被他释放的病人不止是吸引妖魔这么简单,他们四散而逃后,如果遭遇妖魔,知更鸟能凭借着他们的惨叫声来判断他们的方位,可现在……这太安静了,安静到仿佛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们,和这个永远走不出去的迷宫。
轰
瞬间的鸣响打破了平静,一时间那些昏暗的灯光逐一熄灭,众人坠入了黑暗之中,但还来不及恐惧,紧接着更为明亮的光芒从长廊上方亮起,那些沉寂的风扇也在这一刻重新转动起来,轰隆作响着,将这些腐坏腥臭的空气抽干。
转眼间,那些弥漫的雾气便消散了不少,视线逐渐清晰了起来,与其同时混乱的声音响起,仿佛刚刚伊芙等人所经历的只是迷离的幻境,现在才是和真实的世界接轨。
“重新供能成功!”
长廊的尽头传来熟悉的喊声,紧接着便是激烈的枪鸣。
伊芙与知更鸟对视了一眼,不需要任何言语,知更鸟指挥着队伍,医护人员留在最后方,看情况行动,并由几位留下的士兵保护着,而剩下的士兵全部跟随知更鸟前进。
“你也得留在这里!”
刚准备行动,知更鸟却发现伊芙也跟在他身边。
可伊芙什么话也没说,这个欢脱的女孩现在沉默至极,神情也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这不禁让知更鸟想起亚瑟之前和他交谈时,说的那些见鬼的话。
亚瑟总说伊芙是个没心没肺的野孩子,总是欢乐样子,似乎在她身上从来都看不到什么悲伤严肃,亚瑟还说,如果哪天伊芙不笑了,不再像之前那样像个野孩子了,这反而会让亚瑟觉得大事不妙,虽然亚瑟一直都希望伊芙能像个淑女一样,少一点野性,多一些庄重。
知更鸟没有再说什么,似乎是默许了女孩的行动,他多多少少也大概清楚伊芙的性格,这种情况下,她可不会听自己的话。
步伐迅速,那声音近在眼前,紧接着有刺目的火光划过,带着余温与鲜血,钉在铁壁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