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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铁甲妖魔的死去,这场漫长的战斗似乎迎来了终止,绝大部分妖魔都在那令人窒息的厮杀中被斩杀干净,只有小部分的妖魔仍在角落里喘息着,但以它们目前的数量来看,也难以改变战局了。
净除机关赢了,一次有些惨痛的胜利。
珀西瓦尔的甲胄已经完全无法动弹了,钢铁的缝隙里闪耀着火花,在确保安全后,被移交给了指挥权的红隼鱼跃出去,拿起折刀用力地撬着那已经变形的板甲。
“来帮帮忙!”
红隼的脸憋红了,但无论他怎么用力这钢铁就是纹丝不动。
“让我来。”
沉闷的声音响起,兰斯洛特再次站了起来,刚刚的爆炸中他与珀西瓦尔都处於爆炸的中心,消瘦的甲胄上布满钢钉的般的尖锐金属,这是铁甲的鳞片,在爆炸中就如同疾驰的子弹般命中了他。
好在一代原罪甲胄足够强大,虽然没有覆盖那么多的装甲,但凭借着妖魔血肉的部分,令它有着良好的延展性,那些金属碎片都被镶嵌在了血肉之中。
整个甲胄就仿佛被打烂了一般,破碎不堪,带着烧焦的味道。
红隼让开了位置,摇摇欲坠的兰斯洛特拿起布满豁口的长剑刺入缝隙之中,原罪甲胄缓缓出力,用力地将驾驶舱撬开。
“小心些。”
红隼站在一旁,注视这一切的同时说道。
如果兰斯洛特一个不小心,他就有可能一剑杀了珀西瓦尔……当然,珀西瓦尔也可能早就死了,在爆炸过后,她便失去了意识,原罪甲胄不再做出任何反应。
驾驶者失去意识,这可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信号。
甲胄技术源於远东的九夏,说到底这项技术本身便是将妖魔与钢铁的机械结合起来,将妖魔本身视为一种工程材料运用於甲胄之中,为了做到极强的操控性,它保留了绝大部分的神经传导,只不过原本大脑的位置由驾驶者来代替。
人类的意志主宰着妖魔的躯体,同样,在驾驶者控制甲胄的同时,妖魔的力量也在侵蚀着驾驶者,两者相互影响着。
当驾驶者失去意识,被侵蚀重度影响时,就像人们熟知的那样,驾驶者会被侵蚀成妖魔,甚至说她有可能和原罪甲胄结合在一起,变成另一头更加可怕的妖魔。
可以说他们是在拯救珀西瓦尔,但这也可以理解为他们在试着根绝另一头妖魔的诞生。
甲胄用力,兰斯洛特那残破的甲胄将那扭曲的板甲撬开,腥臭的血液与升腾的热气从其中涌出,红隼直接爬了上去,随后差点呕吐了出来。
整个甲胄内已经完全被猩红的血肉覆盖,它们就像藤蔓一样,在钢铁之上肆意生长着,能看到其下有着模糊的人形,红隼强忍着气味,用折刀切开了这些杂草般的血肉,一点点地将珀西瓦尔从其中拽出来。
此刻她的状态很不妙,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意识,身体也遍布伤口,在拖拽中身体大部分地方已经和妖魔血肉粘连在了一起,红隼只能用折刀将其粗暴地切开,不知道是妖魔的血,还是珀西瓦尔的血,红隼半个身子都被染红了。
“还有呼吸!”
雨燕简略地检查了一下珀西瓦尔的伤势,作为供职於黑山医院的上位骑士,她的医疗知识要比其他人都好很多。
“侵蚀程度呢?”红隼焦急地问道。
“我不清楚,现在根本没有条件为她检查……盖革计数器,把盖革计数器给我。”
在雨燕的喊声里,知更鸟走了过来,将盖革计数器递给了她。
经历了这场地狱般的恶战后,升降区内的妖魔基本被击溃了,与此同时那燃烧的火雨也停止了下来,或许再有不久援军就会抵达这里,而现在的这段时间里,由知更鸟等人警戒着四周。
雨燕将盖革计数器紧贴着珀西瓦尔,从那高频的声响中判断她的状态。
“真是一场惨胜啊……”
大雨仍倾注在这片大地之上,掩体下,伊芙看着这狼借的一片,毫无情感地叹息道。
经历了这些,女孩的心神此刻已经难以再掀起什么起伏了,甚至说在她自己看来,在刚刚妖魔进攻最猛烈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死了,而现在自己所拥有的,是从死神手中抢夺而来的新生。
紧绷的思绪终於松懈了几分,伊芙有些脱力,扶着墙壁缓缓坐了下去,浸泡在了暗红色的积水当中。
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些别的了,缓缓地抬起手,手掌惨白,因为过於用力地握持刀柄,其上有着一道深深的红印。
亚瑟的情况如何?还有多少人活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伊芙尽可能地不去想那些,此刻她就像一个极度疲惫的空壳般,目光变得有些呆滞,直到有人踩着积水走了过来。
“做的不错,伊芙,比当初的我好太多了。”蓝翡翠对她说道。
伊芙什么声音都发不出了,刚刚的拚杀仿佛抽空了她所有的力气,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谁能想到自己居然这么能砍,简直就是英尔维格女武神了。
蓝翡翠看着伊芙的样子并不感到意外,她把伊芙扶了起来,同时为她注射弗洛伦德药剂。
伴随着机器的启动,整个大型升降平台缓缓地上升了起来,积水从平台的边缘流下,屍体与金属的碎片也一并被洗刷下去。
人们互相搀扶着,望着头顶的穹顶,大家此刻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经过刚刚火雨的洗礼,地表之上预计没有多少妖魔幸存了,即使有,以现在的人手也能应对,接下来的一切就像之前重复的任务一样,找到安全的地方,等待援军抵达,猎杀那些妖魔,清扫整个战场。
很多人都低着头,又或者目光只是凝固在一个方向上,就比如红隼,他的目光一直锁定在那片混沌卷动的天空之中,不敢偏移。
幸存者没多少人,目光扫一扫便能数个大概,可刚刚的扫视里他没有看到乔伊,红隼真希望自己是漏看了,又或者是那个家伙和队伍脱离了,此刻正在某个地方瑟瑟发抖。
他这样想着,但他也很清楚,他亲身经历了刚刚那噩梦般的一切,自己那种想法,在这残酷的事实面前是如此地可笑。
所有人都沉默着,伴随着大型升降平台缓缓上升。
兰洛斯特缓缓地抬起了头,现在他是唯一还能作战的原罪甲胄了,虽然甲胄也伤痕累累,但这种情况下总比没有强。
这种感觉对於兰斯洛特而言真的不错,自己杀了很多妖魔,又救了很多人,这是他在轮椅上做不到的。
思绪突然有些沉重,但兰斯洛特还是用力地打起了精神,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就像溺水之人一样,将那冰冷的空气灌入口中,可即使是这样,那种糟糕的感觉还是不断地袭来……他很清楚这是为什么。
早在第一次与劳伦斯交手时,兰斯洛特便被侵蚀了,那是他第一次落败,也是那次,高强度的侵蚀令他无法再继续安全地驾驶原罪甲胄,这样直到今天,他再次穿上了这具禁忌的盔甲。
侵蚀正在腐化着他的神智,并且由於王咒的原因,他的伤口中在源源不断地涌出鲜血。
兰斯洛特就像一个漏洞的水桶,甚至不用等侵蚀杀死他,在过不久他就会死於失血。
死亡就要来了,但他却不害怕。
兰斯洛特不想脱下甲胄,这种情况下根本没有什么医疗能力,即使有,兰斯洛特也不想那样,接受治疗后他会活下来,会永远地告别这个荣耀的职称,会在精致的婴儿车里度过余生……
脑海里又回想起了那些人的模样,他们就像生长再婴儿车上的肉瘤般,畸形臃肿,张嘴大嘴,就像一群怪异的雏鸟……那样苟且地活着。
不……不不不……
兰斯洛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他甚至对於这样的结局感到害怕,他不想这样,对於他而言死在自己心爱的甲胄里,是他最好的结局了。
“有趣的个例……不过看起来你似乎是要死了,真可惜啊。”
沉闷声音在耳边响起,极度的阴寒席卷全身,兰斯洛特猛地转头,在面甲之后,此刻有着另一只猩红的眼眸正透过缝隙凝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