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旧敦灵的冬季有些反常,明明到了这个时候,天空依旧阴郁的不行,没完没了地下着小雨,它们化作万千的雨丝,劈打在城市之上。
市民们也为这连绵不绝的阴郁感到烦闷,不禁让人想起今年盛夏雨季时的漫漫大雨。
卲良溪站在路边的屋檐下,看着雨水滴答滴答地落在身前。
铁鲸们在楼群之间低空游弋,身上背负着充满轻质气体的巨大的储气罐,臃肿地遮盖着天际,连同落下的雨水一同阻挡,因此街头会出现蛮奇妙的一幕,被阴影笼罩的行人,会短暂地被铁鲸遮住雨幕,在街头形成一个奇妙的真空。
下方略显拥挤的街头上,铁蛇沿着铁轨来来往往,溅起水花,房屋堆砌在一起,落在街道的两边,能看到有小贩穿着雨衣行走,喊着卲良溪有些听不懂的话。
“真安宁啊。”
卲良溪感叹着,感受着这备受市民们讨厌的寒冷。
持续数天的阴郁,将整个城市拖入了潮湿与低温中,湿寒让人难忍,可卲良溪蛮喜欢这种感觉的,眼下的这一切,对於她而言,都是在九夏未曾见过的。
罗德站在不远处,看着张望的女孩,卲良溪是个很活泼好动的家伙,可有时她也会像现在这样安静下来,静静地凝望着城市。
“这有什么好看的?”
罗德凑到她身边,对着女孩问道。
在旧敦灵的生活了这么多年,眼下这冰冷的一切,对於罗德而言早已熟悉的不行,他看着街道随着视线伸展、扩大,与另一条街道相交,变成巨大的十字,铁轨密布在其上,就像刻画在城市之上的纹路。
“就是觉得很奇妙,这样的景色,可在九夏不多见……甚至说在整个世界上也不多见,大概只有旧敦灵这里才有吧。”
卲良溪慢悠悠地回复着,视线向上,能看到楼群之间的距离很窄,其下便是阴暗的小巷,窗户与窗户间紧贴着,消防梯重叠在其间。
她猜住在那里的感觉应该很不错,推开窗户就能看到邻居家里的模样,能清晰地看到他们的衣柜与挂画,然后挥手大喊地打声招呼。
只需要搭个木板,就能爬到邻居家里,然后欢声笑语之类的。
可惜罗德不清楚卲良溪的想法,不然他一定会说“邻居会报警的”。
罗德搞不懂旧敦灵有什么好的,这座城市阴郁潮湿,长时间不见日光,令这里的人们肤色多少变得有些惨白,就像死人一样。
沙沙声在耳旁响起,罗德回过头,看到阴暗的巷尾里,垃圾桶旁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紧接着一群老鼠从阴影里冲出,在积水间狂奔,然后躲入另一个阴影。
罗德觉得后脊有些凉,在旧敦灵待久了,他已经快忘了,正常的城市该是个什么样子了。
“走吧。”
卲良溪转过身,对着罗德说道。
“啊?去哪?”
罗德搞不明白。
自前天罗杰袭击破碎穹顶后,净除机关便进入了全面备战,眼下旧敦灵的市民们,完全没有想到正有一场战争在阴影里筹备着,所有的力量都在朝着旧敦灵收拢,不知不觉,街头巡逻的镇暴者也多了起来,天空密布着铁鲸,有时候它们汇聚在一起,都能将整片天幕遮掩。
净除机关在一点点地从阴影里崛起,藏在暗中的他们,纷纷走到了日光之下,正式接管着这座城市。
这座城市在悄无声息地变化着,哪怕是罗德也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如果可以,他想在这次工作后,好好地休息一阵。
洛伦佐在医院呆了一夜后,便神秘离开了,没有人知晓他去了哪里,红隼与伊芙也被调离,参与了备战中。
这样下来,佚名们反而闲了起来,在命令下达前,他们好像什么事都没有,然后便是现在。
在几十分锺前,卲良溪一脸神秘地找到了自己,在走廊对自己小声说道。
“你有空吗?”
罗德十分坦诚地回答,“嗯,算是吧,怎么了?”
紧接着他便被卲良溪带离了地下,一路向上,抵达了街头。
“喂,我说,私自离开不太好吧?”罗德颤颤悠悠地问道,他开始意识到,这是一次私自的出逃。
“算不上私自,我和邵良业提过的。”卲良溪回答。
“你是认真的吗?”
罗德觉得自己始终也算是个编外人员,在很多时候他都显得很拘束,结果卲良溪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然后亮出一个通讯器,上面闪烁着微光。
“还有问题吗?”
罗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然后他一个踉跄,被卲良溪拉着跑了起来,两人踩着积水,哗啦啦的。
“雨伞!雨伞!”
罗德喊道,两人根本没有带伞,可卲良溪却指着头顶飘荡的铁鲸,对他说道。
“那就跑快点!”
罗德脑袋一时没有转过来,他跟着卲良溪跑了起来,在铁鲸的庇护下,所有的风雨都被遏制在上空,他们就在这短暂的真空里前进,然后换到下一个铁鲸的阴影下。
这就像儿时幼稚的游戏,追逐着影子,但不知为何,感受着这股湿冷,罗德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随着欢愉一同跃升。
……
“卲良溪走了?不会有事吗?”
狭窄的升降机内,洛伦佐站在一角,对着前方的邵良业问道。
“没事,我让她带了通讯器,再说了,留在这里,也没有她什么事。”邵良业回应着。
“也是,我看她蛮喜欢这里的,只是一直没有时间去看看,”洛伦佐叹了口气,“倒也不错,再不看看的话,可能就没机会了。”
邵良业转过头,看向洛伦佐,他站在角落里,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你觉得她会死吗?”
“谁知道呢?可能我们都会死,不是吗?”黑暗里传来这样的声响。
想想也是,这将是他们遭遇过最强大的强敌,赌上了整座城市,赌上了所有人的性命,在这种情况下,无论谁死,都显得很合理,邵良业不再多说什么。
“别太紧张,紧张也没什么办法,倒不如轻松些……想听听笑话吗?”
邵良业摇摇头,他不是很想听洛伦佐的烂话,通常那都是些奇怪的冷笑话,十分扰人。
他收整着情绪,身上充斥着杀气,此刻邵良业全副武装,穿着九夏风格的轻甲,身上背着枪械与剑刃。
“话说,我们这是要去哪?”
洛伦佐问道,他接到了通知,来见邵良业,然后便被他带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