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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自那千年乃至更遥远的千年之前便囤积下来的罪恶,它们在深邃的黑暗里发酵蠕动,在睡梦中渴望着回归,如今随着“道路”的根绝,它再也难以保持平静,就此在圣银重重的桎梏下,躁动起来。
浓稠的黑雾自井下袭来,转眼间就扩散至了井边的周遭,漫过了新教皇的脚踝,以这样的速度,再有不久,它便能完全吞没静滞圣殿,一直扩散至地面,以及整座七丘之所。
“仇敌们啊……”
新教皇轻声感叹着,将嵌入屍体之中的钉剑抽出,带起鲜血与圣银熔化的金属液体。
目视前方,能看到漆黑的深井里燃起了炽白的火光,它们映照在黑雾之间,仿佛是团位於大地的雷云,其中积攒着风暴与雷霆。
不久后雷光被破开,那是一双双同样炽白的眼眸,它们保持着木然的表情,嘴角却如怪物般咧到耳根,尖牙与利爪,炽白的焰火在伤口间熊熊燃烧。
新教皇不清楚自己砍杀了多少的回魂屍,反正这些倒下的屍体都被弥漫的黑雾所掩盖,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但无论他怎么砍杀,深井之下依旧不断地爬出新的回魂屍,仿佛这里便是维京神话中的英灵殿,他要在此厮杀、拚砍,直到永恒的终末。
这些回魂屍们都死去太久了,只是依托着升华之井下,那狰狞的血肉,在千百年来维持着血肉的活性,它们的动作冲缓又笨拙,防御力也不很强,可以轻易地被斩落。
眼下这一切都很轻松,但新教皇清楚,这样的轻松只是暂时的。
在屍体内沉寂已久的秘血,正从漫长的熟睡中苏醒过来,正如那疯狂的不可言述者般,它的力量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显现,它们会变得越发强大,直到重归颠覆,乃至在不可言述者的帮助下,突破那禁忌的临界。
挥剑,银亮的白狼在黑雾间是如此地醒目,他速度飞快越过回魂屍们的身边,你看不到他剑刃的轨迹,但每一次的抆肩而过,新教皇都能掀起大量的鲜血。
回魂屍逐一倒下,但又逐一站起。
新教皇侧身避开回魂屍们的爪击,并予以反击,钉剑刺入它的眼窝,连带着头颅一同贯穿。
猛地挑起,将整颗头颅搅碎,无头的屍体踉跄了几步,倒了下去,而后被涌上来的黑雾吞噬。
新教皇喘着气,嘴里嘟囔着。
“我又能拖多久呢?亚纳尔。”
眼下这一切与当初的圣临之夜如此相似,不禁让他想起了那同样死在这里的亚纳尔。
依托着近乎不死的再生能力,亚纳尔释放了自己的理性,在秘血的加持下,在静滞圣殿中与可憎的妖魔们厮杀了数月之久,他杀光了所有的妖魔,并且顽强地活着,直到新教皇重启了静滞圣殿。
新教皇至今仍记得那一幕,亚纳尔那干瘪枯朽的血肉如同树枝般蔓延着,它们疯狂生长,吞没了半个穹顶,坚硬如石的血肉上挂着数不清的断剑,还有早已被他杀死,风化干瘪的屍体。
那头怪物看向了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拥抱。
新教皇一直以来都有个错觉,他总觉得那时的亚纳尔认出了自己,他知道自己不是什么狗屁的新教皇,而是借着权能与剑,从而篡权的猎魔人。
所以他在那时才会露出微笑吗?
新教皇不明白,凭借着致幻的权能,他从未在他人的眼中,以真面示人,那么亚纳尔是如何认出的自己呢?
他这样想着,腐朽的断剑破空而来,新教皇防御不及时,被其命中,但断剑太过锈旧了,这应该是和回魂屍一同陪葬的武器,它击打在圣银的盔甲上,只留下了点点的凹痕,然后便彻底碎裂掉。
新教皇没有去看它,只是跟随着感觉挥剑,便一击贯穿了它的心脏。
一时间他发觉即使不用眼睛观察,新教皇也能精准地察觉到它们的位置。
这是……血脉间的呼唤。
他能聆听到那血液下的躁动,就如同他追逐妖魔的踪迹一样,或许亚纳尔便是在那时认出了自己。
这是他的同胞,他的手足。
自相残杀。
灼热的焰火自另一端涌现,眨眼间便将新教皇吞没,驱离了黑雾,紧接着银白的身影撞破了焰火,狠狠地撞击在了一旁的石柱上。
新教皇挣扎着起身,身上冒着热气。
“米迦勒?”
新教皇嘟囔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回魂屍体内的秘血在复苏,现在已经有权能被具化了出来。
他凶恶地看向这些回魂屍们,但它们依旧稳步前进,新教皇无奈地叹了口气。
致幻的权能对於这回魂屍们毫无作用,潜藏在头颅之下的意识早已破碎,它们只是行屍走肉罢了。
新教皇苦笑了一下,他还是头一次感到自己权能的无用,好在这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
银白的甲胄间燃起炽白的焰火,新教皇伸出手,从陈旧的武器架上,取下新的武器。
静滞圣殿是猎魔教团的驻地,在圣临之夜尚未爆发的年代,他们便是环绕着升华之间训练搏斗,只是在那一夜后,这一切都被废弃了下来,蒙上了厚厚的灰尘。
将一把又一把的利剑插入剑袋,新教皇一手持矛,一手持斧。
黑雾在他身前被劈成两半,从他的身旁掠过,而在浓重的漆黑中,嶙峋的甲胄遍布在回魂屍的身上。
“最麻烦的家伙来了啊。”
新教皇抱怨着,这甲胄向来坚固,更不要说其下的躯体,早已化作亡魂,不知痛疼与死亡。
他垂下长矛,另一只手扛起长斧,身体弓起。
平静大概只持续了几秒的时间而已,便被嘶哑的咆哮声打破,新教皇挥起长矛,前进踏步,动用全身的力量,一举掷出。
长矛旋转突进,卷起熊熊狂风,一击钉入了回魂屍的胸甲,力量之大直接击破了甲胄,命中了其下的心脏,而后贯出,但这还不是结束,长矛继续推动着它,一直将它逼入黑雾的核心之中,再次坠回深井之下。
紧接着新教皇用力起跳,双手握起长斧,挥起半圆,如雷霆般当头劈下。
盔甲在瞬息间破裂,头颅被劈开,斧刃一直没入胸腔脊柱,大抹的鲜血溢出,脱离了身体,这些血液依旧没有平复下来,就像强酸一样,发出嘶哑的声响,不断地躁动着。
新教皇抓紧斧柄,用力地踹在它的身上,将长斧取出。
舞起长斧,大步流星,他就像在起舞般,黑雾被卷积着,消散於空中,而后长斧凶恶地撞击着血肉与金属,摧枯拉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