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美艳的祭品 米恩 4586 字 2个月前

严昊只凝望了她三秒钟的时间,便带着她继续奔跑,然而对秋水灩而言,那短短三秒钟,却已足够让她了解到一件事。

这男人……这对任何事物都漠不关心的男人,他是在乎她的,否则他不会不顾自己的性命,都要为她挡子弹,也不会冒着被猎杀的风险,坚持带着她这个累赘一起离开……

夜晚,月娘高挂。

即将入春的气候,十分寒冷,特别是在没有任何遮蔽物的森林里。

寒风不停狂啸,被黑幕笼罩的树梢,随着狂风左右摇晃,树影幢幢,像是妖魅的鬼影,加上由远处不时传来的狼嚎,更为这漆黑的夜,增添不知名的危险。

为了躲避沈震的追杀,严昊一路带着秋水灩在森林里躲藏,每每当他们以为甩开了沈震,那让人心惊的马蹄声,却又在不远处响起,让两人只能不停歇的躲着、藏着。

在夜晚到来之前,严昊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洞,两人在里头躲了不知多久,只知道那缠人的马蹄声,在找不到他们的行踪后,终於离开。

好不容易暂时脱离险境,秋水灩连忙将在路上采来的止血草捣成药泥,为严昊解下用来暂时止血的衣物,当她看见那狰狞的血口仍缓慢沁出鲜血时,心口猛地一抽,双手微颤的帮他敷上药草。

一直到为他包紮妥善,两人依旧无语,只有阵阵寒风呼啸而过的声响。

今夜虽然没下雪,可气温依旧低得吓人,特别是秋水灩身上的衣物,稍早时被沈震撕得残破不堪,根本没有任何保暖的作用。

感觉到身旁的女人不停颤抖,严昊眉一拧,脱下身上的背心为她披上,低声说:「你在这等着,我去捡些木头回来。」

因低温而不住发抖的秋水灩一听,连忙睁开半眯的美眸,紧拉着他的衣袖,「我也去。」

他低头,就着稀薄月光看见她惨白如纸的嘴唇,「不行,你太累了,在这等着,我很快回来。」

「我不累!」她坚决要跟着他,硬是拖着其实早已没有丝毫力气的身躯站起身,「让我跟着。」

她的倔强,严昊是见识过的,为了能尽快让她的身子回暖,他也不再多说,带着她走出山洞,快速的在附近捡拾一些没让露水沾湿的木头回来。

架好火堆,他马上在上头淋了随身携带的烈酒,火,瞬间引燃,照亮荒芜的山洞,热气顿时温暖两人冻僵的身躯。

「这样……会不会暴露我们的行踪?」虽然很温暖,秋水灩可不想因为这亮光引来沈震的追逐。

「放心,这里很安全。」翻动着烧红的木头,他说。

听他这么说,秋水灩紧绷一天的神经总算稍微松懈,一双美眸忧心的看着他那用撕下的衣袖,紧紧紮绑住的手臂,「你的手……会不会有事?」

她很担心,严昊的腿只是让子弹给划过,并不严重,但手臂却是让子弹给贯穿,就算已简单止血,但毕竟只是紧急处理,她很害怕血没止住,更怕他会因失血过多而出事。

他淡然的瞥了眼那血迹斑斑的左臂,彷佛那怵目惊心的血渍并不是他的,「没事,只是小伤。」

「这怎么会是小伤!」听他这么说,秋水灩马上激动的反驳。

这男人……她真不晓得他是不是在逞强。

上回为她挡了一刀,他说是小伤,这回为了护她而挡下子弹,他也说是小伤,到底……要受多重的伤,在他眼中,才能算得上严重?

对她的激动,严昊不以为然,反倒是俊颜一沉,黑眸微眯,怒瞪着她,「我的伤不用你担心。

你这女人,究竟什么时候才学会远离危险?为什么不逃?为什么要挡在我身前?你真以为沈震不会杀你?」

他突如其来的低吼让秋水灩一愣,过了一会,才抿抿干涩的唇,哑声说:「我没这么想,我只是……没办法看你……」

死去。

她可以接受严昊不要她的事实,却不能接受他失去生命,那会……

让她崩溃。

凝着她的盈满恐惧及不后悔的双眸,严昊就算有天大的怒气,也无法对这令人无力又心疼的傻女人发火。

在发现她不停颤抖时,黑眸淌过一抹心疼,他朝她伸出手,「过来。」

秋水灩没有抗拒,乖顺的朝他靠去,让他将她拥入怀中。

「很冷?」她的身体冷得像块冰。

「不……」她摇头,贪恋的嗅着他身上让她着迷不已的气息,嘶哑的说:「我只是感到很……

困惑。」

抬起眸,她又问:「沈震为什么要杀你?程雅芝曾提到什么计划,那计划是不是和你有关?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这不关你的事,现在,闭上你的眼睛,好好休息。」

秋水灩没想到她一连串的问话,换来的竟是他轻描淡写的带过。

「怎会不关我的事?就算之前不关我的事,现在却不一样,沈震那模样你是看到的,沈家我是不可能再回去了,如果我想保住我的小命,至少得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不是吗?我不想什么都不晓得,就这么死在这陌生的森林里。」秀眉微拧,她撑起身子,微恼的看着他。

她很累,经过一天的折腾,她的身子早不像是她自己的,累得连说句话都嫌吃力,她很想听严昊的话,闭上眼好好睡一觉,但她做不到,她脑袋清楚得很,所有的事在她脑中不停盘旋,让她静不下心,所以,不管再累,她也要弄清楚这些事不可。

听见她的话,严昊俊眉一拧,沉声说:「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

「不管我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我都有权利知道,难道不是吗?」他的保证让秋水灩很感动,却无法除去她心头的不安,一双美眸写着坚持。

注视着她明明疲累,却不肯好好歇息的倔强小脸,严昊抿唇不语,良久,才将视线挪至面前的火堆,低声说:「沈家父子,太过贪心。」

贪心?秋水灩没发问,但那狼狈却依旧不失艳丽的小脸已写出她的不解。

抿着唇,他低声继续述说:「我早知道今天是场鸿门宴,沈玮真那老家伙心机深沉,邀我出游,不过是借口,事实上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将我给困在这,逼我交出他一直处心积虑想得到的东西……」

「什么东西?」听到这,秋水灩忍不住开口询问。

睨了她一眼,他启唇又说:「军火的炼铁制方。」

「军火?」秋水灩心一凛,「他要那种东西做什么?那对沈家来说根本没用不是吗?」

据她所知,沈家所经营的不就是普通的贸易进出及面粉厂,怎么会扯上炼铁?而且还跟军火有关?

「怎么会没用?」

严昊冷笑一声后,继续为秋水灩娓娓道来——

沈玮真野心极大,不甘只守着他那间面粉工厂,而是妄想更多更大的财富,为了权势及利益,那狡诈的老狐狸甚至不惜和日本人勾结。

早在去年年底,日本便派来一名叫佐藤孝民的男人来和严昊接洽,他们开出十分优渥的条件,要他提供一批火力强大的军火供他们使用。

日本人不论是冶铁、炼钢,技术早已远远超过中国,然而他们要军火,却不在自国生产,反倒来上海,这让他起了疑心。

他一方面和他们周旋,另一方面则暗中派人调查,这才发现港口在两个礼拜前来了几艘由日本来的货船,而这些货船两个礼拜以来,却没上货也没卸货,就这么霸占港口的一角,像是在等着什么。

这摆明有古怪,日本人这笔生意,他当然是不接。

上海最大的炼铁厂归他所有,除了他之外,没人有办法炼出能制成枪械的铁,因此在找到有能力为他们制造军火的卖主之前,他知道日本人还不会有动作。

只是他没想到沈玮真为了利益,竟胆大叛国,而程忠俊也是其中一员。

程忠俊借着他和程雅芝解除婚约一事,假意恼怒,听从沈玮真的计划,和他联手,先是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找人炸了他炼铁厂的铁炉,让工厂停工,再慢慢的接收他的生意,让日本人注意到他们。

有了和日本人接洽的机会,再来,便是由他身上取得军火的炼铁制方了,这也就是沈玮真今天邀请他前来狩猎的目的。

只不过沈玮真并不知道他会带着程雅芝前来,因为程雅芝,生性多疑的沈玮真开始怀疑程忠俊是不是临阵倒戈,暗地里背叛他,在他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之前,他料定沈玮真不敢轻举妄动。

而他带程雅芝来的目的,也确实是要混淆沈玮真,只不过……

「在得到炼铁制方之前,沈玮真就算想杀我,也不敢轻举妄动,可他没想到沈震会不听他的话,被妒意冲昏了头,起了杀意,甚至失手杀了程雅芝,当然,我也没想到。」他没想到沈震对秋水灩这么执着。

听完所有的事,秋水灩只觉得全身泛起一阵恶寒。

她没想到事情会牵扯得这么广、这么深,甚至攸关上海的存亡。

「那些日本人要军火,是不是想……」想起因战乱而双双丧命的父母,她忍不住浑身发抖。

她那模样让严昊拧起了眉,手臂一收,紧揽着她的肩,沉声说:「日本人的事,你不用管,就算你想管,也帮不上忙,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现在,闭上你的眼,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所有的事都会解决。」

「我当然知道我帮不上忙,我担心的是……」你。

她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女人,要是日本人真有野心要攻占上海,她再担心也不过是自寻烦恼罢了,但严昊却不一样。

她知道沈玮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严昊,他为人不择手段,在他要的东西未得手之前,他是不可能轻易放手的。

再加上沈震不听他的话,射杀严昊,没想到却误杀了程雅芝,沈玮真为了自保,不知道会想出什么办法对付严昊。

一想到在这陌生的森林里,他没有任何人保护,连自保的猎枪都来不及拿走,身旁还跟着一个没半点用处的她,秋水灩不担心都难。

「严昊,趁现在半夜,沈玮真他们应该不会追来,你还是快逃吧,别管我了。」她不能再拖累他了。

他淡淡的勾起一抹笑,冷声说:「该逃的人,不会是我。」

他的话让秋水灩困惑,不解的望着他。

「你以为我会蠢得什么都没准备,便一个人前来?」黑眸闪过一抹阴狠,他又说:「你不用担心,不管是沈玮真或是沈震,都杀不了我,现在,闭上眼,好好休息。」

真的没事吗?

秋水灩不这么认为,但凝着严昊自信且傲然的黑眸,她总觉得,事情或许真会像这能只手遮天的男人所说,只要睡上一觉,次日醒来,一切都会没事。

或许是严昊的自信,也或许是秋水灩实在太过疲累,在他温暖且让人贪恋的怀抱之中,她的眼皮渐渐沉重,最后当真听话闭上了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