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建平十七年

随着时间的洗礼，祁青帝越发的沉稳内敛，威严日盛，气势慑人，只不过是那是在群臣前，等回到了灵溪宫，又是另一番面貌。

整个人眉眼都柔和了起来，虽不长笑，话也不多，却是没有那股子淩厉劲儿，就连皇长子也看着父皇觉得和蔼了许多。

光阴易逝，岁月无痕，倾城的美人最怕时光的摧残，仟夕瑶照了照镜子，看了眼鱼尾纹，不知道是庆幸还是什么……，总归，她容色一般，倒也没有觉得和十几岁的时候相差太多，皇帝从身后走来看到案桌上放着的美人图。

「这是什么？」

「今年选秀的美人。」如果是以前仟夕瑶还会吃味吃味，但是到了现在，只有几分调侃的心思，说道，「陛下，现如今外臣说这选秀已经延期了好几年，也实在是有点过不去了。」

皇帝面无表情，似乎有点难以理解。

仟夕瑶见皇帝这神情抿嘴笑，指了指最上面的美人图说道，「这是常大人家的小女儿，据说容貌出众，倒是和十几年前的柏氏有的一比，你瞧着如何？」

皇帝却不看美人图，有些担忧的看了眼仟夕瑶，见她眸光发亮，倒是不见一丝醋意，心中稍安，结果听到仟夕瑶又说道，「陛下，要不臣妾就旨了她入宫？」

「入宫作甚？」皇帝莫名说道。

「陛下不是向来喜欢这种如同牡丹花一般娇艳的女子。」仟夕瑶问道。

皇帝总觉得今天的仟夕瑶有点太过反常，反常即为妖，这显然是有什么其他原因，他心头突突的，越发谨慎了起来，听到这里赶忙矢口否认道。「朕何曾喜欢过。」

仟夕瑶却笑道，只是这笑容有带着几分假「当初陛下不是很喜欢柏贵妃……，入宫不过一年就升到了贵妃，据说还时常去看她？」

皇帝皱了皱眉眉头，瞪着仟夕瑶。

仟夕瑶却是无所畏惧，带着几分委屈说道，「都说我是心窄的，这后宫里几乎没什么像样的美人，陛下……，臣妾觉得冤死了。」仟夕瑶说道这里，带着决断说道，「既然陛下没有异议，那就直接点她入宫了。」

皇帝差点气笑了，弯腰抱起仟夕瑶，把她丢到了床铺上，恨声说道，「真是个心狠的女人，明知道朕心里是怎么想的，还这般把朕推给外人。」

仟夕瑶见皇帝这般，说道，「那以前的柏氏是怎么回事？」

皇帝就知道仟夕瑶肯定是有事心里过不去，在这样的装腔作势，十分的……，但是又让他狠心不起来，心里忍不住叹道，这几年是越发的顺着她了，大臣们都说仟夕瑶的哥哥仟召陵是个妻管严，皇帝深深的觉得自己也快要荣登这个名号了。

看着仟夕瑶一脸无所谓，但是眼睛却是不错眼的盯着自己，就知道这件事可能压在心里很久了，心下一软，揉了揉她的脸颊说道，「朕瞧着，这宫里都不需要酿醋了，皇后娘娘的这边都泛滥成灾了。」

原皇后暴病而亡的第二年，皇帝就封了仟夕瑶为皇后，不过宫殿还是灵溪宫，只是重新修缮了一番。

皇帝很是认真的说道，「就如同夕瑶你种在院子里的茶花，不过是觉得看着赏心悦目而已。」皇帝这话已经很明确了，就是说，我只是欣赏，并没有碰过人家一根指头，也没有过其他想法。

仟夕瑶有点不敢置信，瞄了眼皇帝，一副陛下你当我傻子那么好骗，皇帝恨的牙痒痒，压着她的身子就亲了过去，不过一会儿屋内就穿气喘吁吁的声音，皇帝语气里带着几分暗哑，说道，「朕看你就是太闲了，等着再生了一胎，你就没功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朕对你的心意，你还不知道？」

很快，屋内就春光四溢。

二皇子这些年老实了许多，不过一年里也有大半年不在宫里，不是出门游历就是说要去寻什么东西，总归要是让他老实呆在宫里就跟杀了他一般的痛苦，好在大皇子如今还没去封地……，至於原因，当然是因为他还没成亲，当然这也不是最重要的，还有就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皇帝对大皇子也越发的视如己出，倒也不再提要送他回去的事情。

结果这一年的下半年，二皇子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母后又有了，囧。

永平公主睁着一双懵懂的眼睛，盯着仟夕瑶的肚子，不可置信的说道，「娘，你又有宝宝了？」

仟夕瑶也没有想过倒在了这年纪又有了孩子，摸了摸永平公主的面容说道，「娘再生个小弟弟陪着你玩好不好？」

永平公主娇声说道，「好。」

「别是像你二哥那般，整日的往外跑，娘就是想见一面还得等到过年的时候。」仟夕瑶看着身子挺拔的二皇子，故意大声说道。

二皇子脚步一滞，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欢欢喜喜的喊道，「娘，我想死你了。」然后抱住仟夕瑶的手臂撒娇，说道，「娘你不知道，我这次去了西南，哪里可真是荒凉，可是却一眼望不到头，都是高原土坡，儿子走了一天也找不到水洗脸，最后吃了硬邦邦的馒头，哎呦，硬的差点把我的牙给崩了下来。」二皇子说着拿着仟夕瑶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娘，你看看是不是糙多了？活像是个小老头似的。」

「哥哥才不是小老头。」永平公主被二皇子夸张的动作弄的笑了起来，不过很快又心疼的说道，「娘，哥哥好可怜，受了那么多苦，让膳房给哥哥多做点好吃的，对，我哪里还有香凝膏，抹上脸上最好了，哥哥我这就给你去拿。」

二皇子见妹妹这般天真活泼，很是喜欢，赶忙拽住她的手说道，「别去了，我哪里也有，就是天气太干燥了。」说完唉声叹气的看了眼仟夕瑶。

仟夕瑶终於绷不住笑了，指着二皇子说道，「你这个小滑头，就知道娘心软。」然后伸手捧着二皇子脸仔细打量，一看这孩子脸还真是糙了许多，心疼的说道，「你去那地方干什么？没得自己找罪受。」

二皇子却神气活现的，说道，「娘，你是没去看过，那地方实在是漂亮，有种……」

「有种壮烈的景致是不是？」皇帝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二皇子看到皇帝脸上的表情也亮了起来，跳起来喊道，「父皇，父皇！」如果不是碍于帝王威严，说不定也会毫不犹豫的上去抱一抱。

皇帝眼底满是笑意，可是却绷着脸，说道，「还好意思回来？你到底是多大的人了？还总是在外面跑，你母亲可是一直都很担心你。」

二皇子嘿嘿的笑，说道，「儿臣身边都是父皇委派的大内高手，安全自然无虑，就是多少受了罪而已，不过在外总是不比家里，这样儿臣才能更加知道家里的好不是？」二皇子又去蹭仟夕瑶的手背，弄得仟夕瑶真是哭笑不得，觉得这孩子这就是人精，什么话都叫他给说透了，她还能说什么？

仟夕瑶拧了拧二皇子的鼻子说道，「你呀，就是会哄人。」

「这边不是有大哥在吗？有哥哥在，我就可以放心的出去了。」二皇子笑眯眯的说道，「哎，大哥呢？」

「你以为你大哥跟你一样整日的清闲？如今正在工部任职，可是忙得很。」仟夕瑶瞪了眼二皇子说道。

「原来是这样。」二皇子搔了搔头，嘿嘿笑着说道，「那咱们什么时候开饭？我可是在外面饿了许久了！」

「现在就开，你这个孩子！」仟夕瑶半是心疼，半是宠溺的说道。

小花园里桂花香扑鼻，春日的气息十分的浓烈，这几年灵溪宫一直在往外扩，把旁边几个宅子都平了，给大皇子和二皇子还有永平公主都单独弄出个住处，小花园更是翻了一倍，很是漂亮。

二皇子见饭桌上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不过一会儿自己的碗碟上又都堆满了父皇，母后还有妹妹给他夹的菜，心里热烘烘的，忽然就想起那首诗来，什么游子身上衣，母亲手中线……，家里可真好，他脸上露出满足的神色来，埋头苦吃了起来大婚晚成。

大皇子已经过了二十，可是却一直都没有成亲，仟夕瑶是个理想主义者，她总想让大皇子寻个自己喜欢的，所以经常邀了各家小姐进宫，结果大皇子却是没有看对眼的，这让她十分的犯难，甚至还对大皇子说过，只要是你喜欢的，就是身份低微点也没关系，大皇子当时听着很是激动的样子，可是一转眼又不提成婚的事情了，后来仟夕瑶才知道，这孩子感情就是感动她的态度，而不是有了喜欢的人。

就这样拖拉拖去的，到现在还是个单身。

这几年大皇子突然间就迷上了锻造，刚开始还会自己制剑，等着后来又开始研究弓弩武器，如今更是在研究火铳。

二皇子过去的时候大皇子正在往枪里填充火焰，满屋子都是火药的刺鼻味道，二皇子皱了皱眉强忍着走了过去，说道，「大哥，我回来了！」

大皇子看到二皇子很是惊喜，忍不住开口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然后看了看手上的枪，依依不舍的放了下来，脱了手套对着二皇子说道，「走，咱们出去说，可是有日子没见了，你这次又去了哪里？」

二皇子揽着大皇子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是今天中午到的，我还问娘怎么不见大哥，娘说你这几天十分的忙，还说不过不是要紧的事儿就不要找你，娘就没有告诉你。」

「你回来可是大事！娘也真是。」大皇子性格很是内敛，不大爱说话，总是沉着一张脸，可是看到二皇子却是完全不一样了，整个人都柔和下来，眉眼带笑，看着十分的高兴。

「哈哈，娘不是担心影响你吗？」二皇子和大皇子渐渐的消失在了门口，等着两个人一走，顿时又工匠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说道，「他们不是都说，因为大皇子用谗言讨好了皇后，这才让皇后看亲生的儿子都不顺眼，把二皇子挤兑的连京都都呆不下去了，这才总是在外不会来吗？怎么两个人看着这么亲密？」

「知人知面不知心，兴许就是在做戏吧？」

「你们都不要命了，连皇子的事情都敢非议？」另外一个头目一样的男人厉声说道，弄得那几个人表情讪讪的，说道，「刘大哥，我们就是说说而已，再说这不是我们说的……，你去外面打听打听，很多人都是这么说的。」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们知道什么？大皇子和二皇子从小吃在一起，睡在一起，那是比亲兄弟还还亲兄弟，什么挤兑……，真是乱七八糟的，都去给我干活儿！在跟女人一样嚼舌根的，小心我不饶你们！」说完狠辣的瞪了眼众人，顿时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赶忙低头干活。

大皇子在自己平时歇息的屋里摆了一桌酒席吃了起来，二皇子打量了眼四周，说道，「这里可真是简陋。」

大皇子却不以为意说道，「我住的可是比别人好多了，好了，咱们碰一杯，哥哥可是要感谢你上次拿了火铳图纸过来，要不然到现在我还只是在研究没有做出来。」

二皇子得意的笑，神采飞扬的，说道，「那不过是运气，恰巧找打神机老人，只可惜，他不愿意出仕，只肯奉了图纸上来，不然有他在兴许就更快了。」二皇子越是说道后面越是带着几分惋惜，「以前呆在宫里总以为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床是软的，衣服都是熏过香的，出去才知道，那些饿肚子的平民百姓，拿着麻布裹身的人简直就是数不胜数卿心本毒。」

大皇子露出欣慰的神色来，说道，「你可是越发懂事了。」

二皇子眼神清亮，笑着说道，「我可是一直都很懂事，这些年我不在宫里，还是哥哥带我照顾娘的，哥哥我敬你一杯。」

两个人碰了杯，把酒饮尽，不过几杯下肚，两个人就有些脸红了。

大皇子是不善饮酒，二皇子是和皇帝喝过一些，所以就有点醉意了。

两个人说话越是无所顾忌，谈起小时候的趣事越发的忍俊不禁都笑了起来，「你这小子非说要练什么锻造，结果把流水宝刀给弄断了。」

二皇子赧然的笑，说道，「那时候还小，哈哈，后来弟弟不是补了一把刀给哥哥。」

「你一直是这么的好。」大皇子似乎颇为感触，像是小时候那般摸了摸二皇子的头，说道，「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哥哥知道你心意，但是这样下去不行。」

「哥哥？」

大皇子看二皇子瞪着一双眼眸看着他，笑了笑说道，「这种事还需我说破？你不就是担心，自己总是在宫里，然后父皇担心我们两个这么相对会有隔膜，又觉得会抢了我的锋芒，越发让父皇待我不好，所以才会一直在外面跑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