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哭着摇头,「我不要……」她痛哭跪下,「拜托……我不要了离婚……」
「那就只好让他外头的情妇生孩子了。」陆老夫人冷声道。
「情妇?」什么意思?他外头有情妇?叶毓琦愕愣。
「因为有你这个正妻的存在,所以我严格规定不准他让外头的情妇怀孕,但既然你执迷不悟,不肯离婚,那就只好让情妇生孩子,到时她若怀孕,你也必须跟着假装,待孩子生下后,你再将孩子带回来养。」
「骗人!我不信!牧琪怎么陆能会有情妇!」
「这种事他当然不会告诉你。」
「我不信,我要问他!」
「问了也没用,他不会承认的。」陆老夫人丢下离婚协议书,「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两老相偕离开。
他有情妇……
跪在地上的叶毓琦傻傻的盯着地上的离婚协议书,脑子里想着成婚之后,陆牧琪是否有不对劲的地方。
他的确常因为加班而有时得到十点、十一点才能下班……
他的确常因为出差两三天不在家……
他偶尔周末得陪叔叔或客户应酬……
难道这些都是骗人的?
其实他是跟情妇在一起?
他有几个情妇?
一个、两个?还是更多个?
就像陆爷爷一样,娶了两房妻子,两房因此亚斗不休……还是像他爸爸一样,外头情妇从未曾断过?
她只有两个选择,要嘛离婚,要嘛眼睁睁看着他跟别人生孩子,而且她还得抱回来当成自己的养……
说不定孩子的生母也会跟二房奶奶一样,直接登堂入室与她共享男人……
不,谁说是共享呢?说不字对陆家毫无助益的她到时会被丈夫彻底冷落,过着跟冷宫怨妇一样的生活,谁都不会去在意她……
母凭子贵啊!
她这个连颗蛋都生不出来的女人,等将来孩子大了,还会有地位吗?
她双手紧紧互握,心底很明白,她已经是一无所有了!
就连丈夫的爱,都不是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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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那段期间,她与陆牧琪常在争吵,尤其陆苏慕日前跟前女友奉子成婚,家里的气氛更是一触即发。
奶奶与婆婆一直在逼她,压力大到她快崩溃,而陆牧琪不懂她有什么好在意的,老人家爱说就让她们去说,当马耳东风就不行了!
他无法理解身为一个孙媳妇的压力,只觉得她这阵子老拿这事烦他让他觉得很不爽,甚至她还指责他在外头养情妇,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更是让他暴跳如雷,怒吼消息是打哪来的。
「是奶奶说的!」
「奶奶?」他气炸,「奶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她叫你去吃大便你要不要去吃?你质疑我已经够让我心寒了,一天到晚奶奶说什么,婆婆说什么,你到底有没有自己的主张啊?你以前不是很爱说不吗?不管我说啥,只要是你不认同的,你一定会拒绝!」就算事后还是依了他!「现在为什么变成她们的应声虫了?她们叫你离婚,你就真的要来跟我离婚!她们说我有情妇,你就真的认为我有情妇?他妈的我说的话都是放屁就是了!」
「我的压力真的很大……」她泣不成声。
「你每天给我这样搞,我的压力也很大!」
闹离婚是怎样?该哄的、该劝的他哪样没做?还竭尽所能在少少的时间中腾出了四天的假期,带她去峇里岛度假,就是要她舒解心情,想不到才刚回国,又扯出他有情妇要帮他生孩子!
「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他瞪着明显消瘦的泪颜,弯膝蹲在坐在沙发上哭泣的她跟前,「你爱我吗?」
泪眼抬起,「我当然爱你……」
「既然爱我,为什么这一点小事你也无法承受,也不想去抵抗,只会一天到晚吵着要离婚?好啊!你要离婚就离啊!我告诉你,我真的受够了!你以为我能让你这样吵多久?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很有耐性的人,现在,我的耐性已经用罄了!我们离婚!」
他抓过经历过无数争吵,而皱巴巴的离婚协议书,在签名栏的空白处签下自己的大名。
「明天就去户政事务所办离婚,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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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多年后,叶毓琦还是觉得那个决定是对的。
冷静下来后,她扪心自问,她能给他什么,思虑多日,答案是没有。
离婚之后,她经历过父母双亡,家中资产全数变卖以抵负债,导致她不得不休学找工作等过程,她清楚了人世中就是有这么多无奈,於是她原谅了当初婆婆与奶奶对她的欺压。
她们只是焦虑,她们只是在为牧琪着想,所以只能牺牲她。
而她,当她庸庸碌碌的做着行政助理的工作,晚上以家庭代工增添收入时,她霍然发现,原来,她也仅有这么一点能耐。
她好平凡好平凡,无怪乎陆老夫人老说她是高攀,她却还自命不凡的认为自己才不是只有生孩子这么一点价值,可事实是,她连生孩子的价值都没有!
而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替在南部国立大学读建筑系的弟弟建立人生的价值,咬紧牙关替他筹措所有的生活学杂费,等他考上了建筑师执照,那她的努力也就有了代价。
然而,与他的重逢,却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之内。
尤其,他还说了那句——让我照顾你!
叶毓琦什么都没有,目前唯一剩下的,就只有自尊心!
她靠着自己的劳力赚钱,靠做家庭代工增加收入,虽然她为了不让弟弟担心,不让眼前的男人看不起而说了谎,诓骗她的职业是总经理特助,但不表示她就需要他人的施舍!
若她愿意,早就答应当业务经理的情妇了,犯不着每天睁着酸涩的眼,跟小小的胸花奋战。
「恕我拒绝。」她咬紧牙霍地站起,「我不没有悲惨到需要人施舍的地步!」
她提着还滴滴答答滴着水的饮料袋,走回手摇饮料店。
「不好意思,这麻烦帮我处理一下,我还要补点一些饮料……」
陆牧琪两手插在裤袋内,凝望那窍细的背影,嘴角不由得微哂。
他是一时情绪上涌,竟脱口而出了!
打第一天认识她,他就知道,她虽然很会讨价还价,跟他斤斤计较,但她绝对不平白无故收人馈赠,更别说他刚才那句话就像在暗示她当他的情妇,接受他的包养。
她外表柔弱窍细,实则刚烈,他比谁都清楚。
所以当年,她不要半毛赡养费就跟他离婚,家中出了事,也未曾向他求援,一个人默默的撑过来。
她就是这么傻,才会被奶奶与母亲逼得无路可走,只能应她们的要求跟他离婚,而他却无法去理解她的痛苦,仅会一昧的责怪她为何不为两人的爱奋斗,轻易就妥协在长辈的威胁之下。
她当时才几岁?二十二啊!
打二十岁那年嫁给他,她就一直承受着莫大的压力,只是他不晓得而已。
身为丈夫的他不仅未给她任何助力,反而在不自觉中成了另一波压力的来源。
离婚之后,他既心痛又心伤,固执的不肯去打探任何与她有关的消息——反正她家家境也算中上,生活不可能有任何问题。
然而,他错了。
那日偶遇,他乍看到她时,那略显憔悴的小脸,比认识时还要窍瘦的身材,黯淡的眼神,直接冲击他的内心。
她是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她竟然连缝一朵花才赚十元的工作也肯接,这表示她在经济状况上比他想像中还要差劲百倍。
在她对桌的那个女人,提议要介绍男人给她,一说对方想生几个孩子,她就不慎打翻咖啡了。
他们离婚的主因早已成了打不开的死结,纠结着她,让她这辈子再也不想跟任何一个男人组成家庭了吧?
他表面与对面的特助谈笑风生,心头却是苦涩。
这些年来,他不是没交过女朋友,但每当跟她们在一起时,他很自然的就会想起她。
当女方娇声娇气要求礼物,要求带她去欧洲游玩时,他就会想起无慾无求的她,因为什么都不要求,他反而给予更多。
当女方展示漂亮的水晶指甲时,他想着她手上若有颜色都来自颜料,她绝对不会留着无法做家事的长指甲,他最最怀念的就是她高超的厨艺,就算是简单的几样食样,她也有办法做出美味的料理。
当女方顶着精致的妆容与他约会时,他仍是想着常脂粉未施的她,想着当她陷入激情高潮时,俏脸上的淡淡红晕,迷蒙眼神的娇媚,比眼前美得可当女明星的女友还要漂亮百倍。
他始终始终无法将她忘记!
但他也忍不住会想,她如此贤淑可人,又富有美术方面的才华,一定已经找到一个喜爱的工作,说不定也找到新男人嫁了。
虽然他忌妒那名幸运者,但他还是会默默祝福她的……怎知,事实却与他想像中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当她狼狈的蹲在桌下捡缎带时,他实在没有勇气看她神情困窘的小脸,只好假装淡漠,好像未曾注意到她这边发生的事。
然而,等她一走,他就再也忍不住,而向她的朋友探听她的事了。
那位朋友晓得的也不多,只知道她很缺钱,住在一间小小的套房内,为了弟弟的学费努力的工作,常忙到三更半夜才睡觉。
他花钱打听了她的消息,才晓得岳父岳母早因为车祸而过世,当时的公司有贷款,只好将房子卖掉好还债,孑然一身的她不得不休学,进入一家与所学毫不相干的公司当打杂小妹,后来又换了几个工作,现在则在一家贸易公司当行政助理,一个月领着微薄的两万块。
他依然爱着她。
他不是个容易动情的人,一旦爱了,就执着而专注。
但她呢?
她对他是否还有任何留恋?
这六年的空白时间,她是否像他一样,容易触景伤情,动不动就想起她的笑颜,她的状态?
她不可能对她坐视不管,她她也绝不可能平白无故接受他的帮助,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逼她不得不主动走向他,留在他身边呢?
就像当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