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殡屍司(2 / 2)

习惯了,缝屍人的命,不算命。

林寿回了缝屍铺不久,昨夜所缝屍体的亲属来了,屍体领走,回家办丧下葬,这事便算完了。

至於高员外如何弑亲,高氏女儿如何枉死,

都与林寿没关系,就如卖屍录所写:人死灯灭,盖棺定论,善恶在我,毁誉由人。  公道是非都是三法司老爷们定的事,他林寿只是个小小的缝屍人。

忙了一夜,困意也上来了。

林寿摸上冷塌睡下,如屍体般安宁。

缝屍人昼伏夜作,一觉睡到日薄西山,铺子外有人叫门。

林寿从冷塌坐起,来生意了。

……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夜半更深,打更人敲着竹梆,惊扰了隔壁茶楼养的土狗,犬吠不止。

林寿看着供上的三炷香,平稳烧尽,才动手开始穿针引线,准备缝屍。

这缝屍前烧三炷香,也是有讲究的。

缝屍作为一个阴门行当,这么多老前辈一路死过来,才总结出一套讲究忌讳,总结出一套行业规范,自然要遵守。

缝屍前,需在屍体头前儿点三炷香。

若这三炷香能顺利的同时烧完便罢了,若是无缘无故熄灭,最多熄灭三回就不好再缝了,又或无缘无故烧成了两短一长,这屍首也不好再缝。

老话说,人最忌三长两短,香最忌两短一长。

倘若是香烧的不顺利,那便说明这屍体有问题,没点经验道行敢缝这种屍体,必定会出事。

林寿爱惜性命,做事求稳,眼见着香正常烧完了,才稳稳当当的开始缝屍体。

这次屍体倒是好缝,不像昨夜那个被斩首的屍体工作量大。

今晚的屍体只是心头上中了一刀, 刮了个大裂口,把这心头的裂口缝上就行。

当然,也需要点细功夫活,外面的皮肉要缝,里面的心脏器官也要缝。

穿针引线,血肉缝合,接合处打上粉,梳理毛发眉宇,穿上寿衣,一夜缝屍殓容。

林寿感觉一阵恍惚,眼前卖屍录浮现。

同时,屍体的走马灯也跑起来了。

……

屍身生前本是浅水埠的泼皮无赖王氏,平日里欺男霸女,作奸犯科,无恶不作,惹得周围百姓怨声载道。

京城九条河,不仅螃蟹多,漕运也发达。

运河埠口一帮抗大包的脚行,成天拉帮结派,打架斗殴那都是常有的事。

江湖水深,漕帮的地盘错综复杂,整个一大型黑社会,官府都不好插手,这么混乱的地方,自然滋生不少泼皮恶霸。

如今躺冷塌上凉凉的这位就是,活着时候干过的那些事可缺德了。

人家老娘留给儿子的宅子,他带着一帮无赖进去给霸占了,屋主赶人他们就往屋里泼大粪,官府来了就跑,官府走了又回来继续泼,把人赶走为止。

盯上了人家好好的黄花大闺女好看,偷偷找人给掳走糟蹋了,害的姑娘无颜於世,跳河而亡,姑娘爹娘丧女伤心欲绝,他还跑人家门口骂闲街。

斑斑劣迹,所做非人。

这种渣碎可以说人神共愤,死不足惜。

如今心口这一刀,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自己干缺德事作来的。

具体要说昨日,这王泼皮上街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