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铁衣慢吞吞的道:“我哥大我五岁,今年二十五了,还没娶亲,因为……因为我哥哥天生有点冲钝,人比较痴呆,除了下力的事别的全干不了,要娶媳妇,难……”
“哦”了一声,垂下目光,骆真真道:“你哥哥若不先娶亲,你做弟弟的不就苦了?”
燕铁衣怔怔的问:“我有什么苦的呢?”
“噗哧”一笑,骆真真道:“兄长末娶,兄弟就不能僭越先成亲呀,你家乡没这个规矩?”
燕铁衣也笑了:“我一时没想到这上面去,其实也没什么,我年纪还不大嘛,再等个三五年也没关系,何况,我本人也不急……就算真到了我该娶媳妇的时候我哥还没娶,家乡的尊长族亲也会答应我先成亲的,因为我哥哥的情形与一般不同,我娘也得有人侍奉,这一点,乡里的老辈尊长都还通情达理……”
下意识的,骆真真居然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她连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冒出了这么句话:“这就好了……”
迷惘的,燕铁衣道:“大小姐是说?”
猛然一惊,骆真真立即发觉自己说的话有了语病,她心儿骤跳,全身燥热,赶忙板起面孔,一本正经的掩饰着道:“傻子,我的意思是说,这就不至於耽搁你自己的青春年华了,这个意思你还听不出来?真是迷糊!”
连连点头,燕铁衣道:“我懂,我懂。”
骆真真有些儿怔忡的望着前面树枝上的一片叶子,目光是蒙胧又茫然的,她在问她自已,方才是怎么回事?她确实存有一种什么样的企望,蕴育着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对这名纯洁的,笃实的,忠厚又稚真的“小男人”,那只是一名小,一个长工,一个仆役而已,仅只来到这里五六天,也只认识了五六天,这么短促的时间,这样一个身份的男人,她真会对他发生某一类情感的倾向?这未免有点不伦不类,有点匪夷所思,怎么陪衬得起来,比较得起来呢?这是可笑的,难以令人置信的,不,这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但,老天,真的不可能么?
“大小姐……大小姐……”
像来自云雾里,来自遥远的天外,燕铁衣的声音迷迷蒙蒙的响在骆真真耳边,悚然打了个冷颤,骆真真如梦初醒,顿时面红耳赤,头也抬不起来——。
身边燕铁衣惊疑的道:“大小姐,你怎么啦?忽然闷不哼声,坐在那里就像中了邪一样,一双眼直楞楞的往前看定一点不动——你没什么不舒服吧?”
骆真真哭笑不得的道:“不要瞎说,我好端端,那有什么不舒服来?”
抚着心口,燕铁衣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眉开眼笑的,他又若有所悟的道:“我知道了——大小姐,刚才你一定是在想心事……”
骆真真窘迫的道:“乱讲,我那里在想心事!”
拍着手,燕铁衣道:“这是大小姐自己说的——只要一个人静着不动,眼睛定视一点,却又茫茫然视同不见的时候,那这人,一定是在想着心事了,大小姐刚才便是这个样子,我猜对了,大小姐是在想心事……”
骆真真意道:“别嚷,嚷着,你全和个小孩子似的,又皮又闹,一点大人味也没有!”
燕铁衣偏着头,笑得好天真可爱:“我猜对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