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三三
体魄修伟,方面大耳,颔蓄一大把如虯赤髯的易重云坐在那张巨型的虎皮大圈椅上,他在静静聆听着女儿易秋盈的叙述;这位当年“血角旗”的大瓢把子,不但气宇恢宏,形态威猛,更有一股子隐隐然的霸势,他坐在那里,虽是毫无举止,却已令人感受到一种深沉的悚栗与慑窒意味了。
一边听,易重云宽大脸膛上一面紫气时现,他迭次拿眼注视坐在下首的燕铁衣,那双往上吊起的凤眼中光芒肃煞,凛然刚强,看在人身上,活脱像刀刮般的难受!
面对着燕铁衣而坐的,却是一个白衣白巾,三十岁上下的脱俗人物,他身材削瘦,头发以一只白玉发冠束起,五官端正,形容秀逸,然而,却在端正与秀逸之中,更带着强烈的精明强悍之慨——这是个胆大如虎,敢作敢当的角色!
燕铁衣自从进入这座布置豪华的大厅开始,便全神贯注在易重云的身上,注意着这位大人物的反应、表情,以及可能的举动——他一点也不敢懈怠,丝毫也不敢放松,因为他不能断定在这种情势之下会发生如何的变化及逆转;江湖事经历多了,便令人越更慎重了,有时候,整个局面的转变非但是出人意料的,更是快得无可言喻的,在任何一件事未曾确定对方的立场之前,那种不稳的激荡叫人难安,如果掉以轻心,就是自己在找自己的麻烦了。
是而,燕铁衣并没有向对面的白衣人仔细打量,也没有人替他引介,他认为目前不需要再注意其他的人,不但包括那白衣白巾的人物,连大厅中其他环伺四周的另几个角色他也未曾详加观察——而他知道那几个人里面,必有易家的两位少爷在!
但是,那白衣人的神色却不大对劲,他虽然竭力装作平静自然,却依旧不能完全掩饰住他那出自内心的忐忑与不安;他似在躲避着燕铁衣的视线——任是燕铁衣并没有注意他——那种生硬的忸怩,使得他原本具有的刚毅之态也打了折扣!
现在,易秋盈站着说完了话,小真扶她坐到一侧。
凝注着燕铁衣,易重云声若金铁交击,铿锵有声道:“首先,我问你,小伙子,你所说的话可是句句属实?”
燕铁衣颔首道:“千真万确!”
易重云威严的道:“你年纪虽轻,尚识大体,辨是非,甚属难能可贵,尤其临危不苟,受胁不屈,正也是年轻人气节骨格的表现;我看得起你,而你未曾要胁我女,我更要向你致谢!”
拱拱手,燕铁衣道:“不敢当。”
突然,易重云道:“不过,按照我们关东的江湖规矩,小友你不经传报,不见投帖,不得允许便私下探山,即是对主人的轻与藐视,这一桩上,我却不能通融!”
那话儿来了——燕铁衣不禁暗暗叫苦!
易秋盈急道:“爹爹——”
一摆手,易重云道:“我不能通融传统上的规矩,但却可以从轻发落,小友你本该连过有我在内的五道关,但如今,就准你只打通一关便算了结!”
燕铁衣忙道:“老前辈,我以为——”
易重云不容对方置言,猛辣的道:“这一关你要挑谁来挡,由你自择——包括我,我的两位拜弟贾标、诸生长、以及我的两个犬子易力行、易履行!”
舐舐嘴唇,燕铁衣苦笑道:“大当家,一定要这样做不可?”
易重云沉厉的道:“你要知道,小友,五关减四,对手任挑,这已是我所能给你的最大优渥了,不要不知进退,徒增彼此间的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