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警,你现在有权保持缄默,但你现在开始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由於你的染发太难看,有破坏江海市容市貌的嫌疑,你将面临八到十年有期徒刑的控罪……」
「什、什么……」
见他以近似轻佻的态度说出那番话来,绿发DJ当即就有些懵,但对方可不想再理他,直接戴上DJ的耳机,敲了敲话筒:「好了,大陆公安,查房……」听他说出这句话,一旁年纪稍大的西装男皱了皱眉头走过来,稍显轻佻的这位则是笑着将话筒抱在了怀里。
「呵呵,抱歉、抱歉,刚刚从香港那边回来,印象有点深刻,口误、口误……」姑且不论他是因何而印象深刻,在一群员警行动的同时,他也再次举起了话筒:「咳,今天很抱歉,恐怕要打搅大家一会儿……嗯,不是一会儿,作为一个蹦迪爱好者,我要以比较沉痛的心情告诉大家,这地方暂时被查封了。在这之前我一直在想,我们应该以怎样的一种仪式来告别这间舞厅呢。在听多了重金属与歇斯底里的最后,我个人向大家推荐一首可以陶冶情操的新歌《江南》,你们看,我还带了磁带过来……」
笑着摆弄起DJ台上的仪器,男子的目光撇向人群的角落。迪厅的负责人们似乎想要从侧门逃跑,不过没关系,他的搭档已经过去了。嗯,有个老练的搭档就是能为自己省很多事……
随后,音乐响起来。
「那么……舞会开始了……」
不仅是星光舞厅,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但凡是永盛帮名下的歌舞厅、酒吧、地下赌场或是其他的许多处地方同时遭到了肃清,只要是能够管理一处的小头目以上的帮众,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大街上,几乎都遭遇了员警。在圣心学院旁的兴华街,阿水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员警过来将建筑工地上所有人都给带走的情景,随后开始兴奋地商量起今晚庆祝的场所。
之所以能够将一切情况摸得这么清楚,行动有着如此之高的效率,原因在於那些临时插入警队的神秘人士,据说大多数都是某个保全公司的职员。然而见到他们的行动之后,许多警队人员对他们的身份也就大概变得心知肚明。
中国国安——这里当然不是指某个只能令人伤感的足球队。
黄昏过去了,然后夜色降临。校庆之后便没有什么需要加班的事情,此时办公大楼陷入一片黑暗与死寂当中。她等在门口,但他没有过来。
圣心学院的办公大楼采用的是「凹」形结构,坐在教务处的门口,可以看见静寂无人的庭院中洒下的淡淡光芒,偶尔水池中似乎有氤氲缭绕。寂静与黑暗之中,她想起很多的鬼故事,那情景似乎与眼前的景象有些契合。她从不认为自己很胆大,作为一个女人,她很害怕这些东西,但此时她只是静静地坐着,静静地看着,原来在伤心的时候,人的胆子也会变得很大。
此时想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伤感,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非要他过来。明明就知道他不会来的,而且以前什么事都为他遮掩,一旦吵架就完全变了一个样,这样的自己,很讨厌。而且听到别人的说话就跑去惩罚他,自己也真是欲盖弥彰了。
可无论如何,一遇上他,一切的事情就开始失控,那时候的自己,也真是失控了吧。「我就是无理取闹,你杀了我啊。」呵,雅涵啊雅涵,他如果要杀你,也不过是抬抬手的事情吧,或许他还不屑杀呢,你算是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仿佛等待了漫长的一个世纪,几个小时来第一次动了动身子,她望向手表:八点五十分。望望这无人的庭院,她忽然觉得自己罚他来扫地,却在这里等着,潜意识里会不会只是为了再见到他。良久,她的嘴角拉出一道笑弧,声音仿佛从喉间漏出的轻盈微风。
「呵……讨厌我了吧……」
转身开灯,教务处中还没有进行打扫,她默默地整理了各个老师桌上的东西,随后扫完了地。这期间她仿佛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但事实证明那终究是她的错觉。拿起塑胶小桶去打水,拧干净抹布时,眼泪忽然夺眶而出,用手抆拭几下,但那眼泪却是无论如何都止不住,像是开关坏掉的水龙头,不大、却也不断地流着。
抆拭干净了桌椅,她跪在地上,一边流泪一边抆洗着地板。这原本是不必做的事情,然而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打水、清洗抹布、跪下、抆拭、流泪,一直哭一直哭……
教务处外的某个窗台边,黑暗中发出了无声的叹息。从这里望向里面的,是一身轻装打扮的淡雅女子,雅涵当然认识她,她叫简素言,卸掉了妆扮之后,便是她一直等待的顾家明。
同一时间,城市另一侧的黎家别墅,警笛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由远而近。提着装了全副家当的一只皮箱,黎永盛此时急得满头大汗,跟在他身后的黎鸣就几乎是要哭出来的样子。在黑道人物中混了几年,他只是学会了纨絝,却没有学会任何的凶狠。
接到了各处的告急电话,一名安排在警局中的高级内线也已经通知他逃离,但此时此刻黎永盛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捅了这么一个大篓子,也想要去问问那名此时还不知道底细的詹姆斯·库克。但随着警笛越来越近,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与儿子以及两名心腹一同逃往地下室。那里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往附近的一个花园,然后……只要能逃走,就什么都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