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珍珠回忆起当时在毓庆宫的旧事,现在竟觉得颇爲有趣。
她偏过头来,笑眯眯看向李宿。
李宿叹了口气,把书放到一边,抬头看向一脸逗趣的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有何吩咐?”
姚珍珠却问:“陛下有何吩咐?”
她这是同李宿闹着玩,李宿自不会同她生气,反而也跟着笑起来。
夫妻二人就这般相视一笑,边上的宫人都是沉默静立,自是无人敢在这时候开口。
权姑姑虽伺候帝后不久,倒也知道这夫妻二人感情亲厚,私下里也不怎么避讳,皆是有甚么说甚么。
换句话说,同寻常夫妻也无两样。
宫里的事,朝里的事,两人都是有商有量,真真正正体现出了夫妻同心。
姚珍珠跟李宿笑了一会儿,才回过头看权姑姑。
“楚拂晓年纪小,也生过一场病,如今可养好了?”
权姑姑道:“自是养好了的,瞧着可精神,不过总是吵不赢深宫女,每日都能被沈宫女气得吃不下饭。”
姚珍珠如此一想便明白了。
沈彩霓虽也有那攀龙附凤的心,但她一直跟魏清韵在一起,也到底没太多坏心思,听到是楚拂晓去招惹沈彩霓,便能知道沈彩霓在故意气她。
几个人里沈彩霓长得最美,身段最好,年纪也不算太大,又曾经是毓庆宫的老人,万一将来还有飞黄腾达的那一日呢?
那沈彩霓不就把楚拂晓比下去了。
姚珍珠颔首道:“前些时候宫里事多,倒是忘了她们的事,如此想来,倒是不好让她们再耽搁下去。”
她们三人同普通宫女不同,曾经都有过司寝宫女的身份,若是无名无分留在宫中,到底是害了她们。
宫里事,姚珍珠自己便能做主。
她沉思片刻,直接对权姑姑道:“姑姑,你且给她们一人支二百两银子,撤销其宫籍,派黄门送其还家吧。若是家中无人,便给安排到皇庄上做个管事姑姑,也好在宫中蹉跎岁月来得好。”
这安排,已是天恩了。
权姑姑心中感动,脸上却努力维持住了笑容。
她深深冲姚珍珠行过礼,道:“谢娘娘大恩。”
姚珍珠回头看向李宿,同他相视一笑。
“望她们也能平安幸福。”
话说到这里,已经小半个时辰过去,权姑姑正待往外走,便听到外面传来唱诵声。
吉时快到了,这是敏王入宫谢恩。
皇子大婚之前,都会提前入宫拜谢帝后赐婚,然后才会从长信宫朱雀门出宫,去迎娶自己的新娘子。
今日李宿和姚珍珠特地回宫,就是爲了等李宴谢恩。
外面的唱诵声一响,不过转瞬工夫,李宴便来到干元殿正殿之前。
贝有福又唱了一遍他的名讳,李宴才恭敬入正殿。
他身穿大红吉服,头戴朱玉冠,通身皆气派。走近看他,眉宇间有着说不出的喜气,整个人瞧着都精神不少,自是意气风发的新郎官。
他平日里一贯冷着脸,话都不多说一句,兄嫂二人难得见他如此,姚珍珠抿嘴笑,李宿倒是打趣:“今天怎么都合不拢嘴了?”
李宴人逢喜事精神爽,也不管皇兄说甚么就直直跪下,流畅地行完谢恩大礼。
“谢陛下、娘娘赐婚,予臣弟金玉良缘,臣弟感激不尽。”
姚珍珠便道:“新婚大喜、白头偕老,起来吧。”
李宴被宫人搀扶起身,定定站在帝后二人面前。
姚珍珠同李宿对视一眼,姚珍珠便看向李宴:“宴弟,当时同顾家大夫人询亲时,本宫就同她保证过,你是李家的好男儿,一定会好好待自己的妻子,不会三心二意,不会让她伤心失望。”
李宴都有些哽咽了,他拱手行礼,坚定说了句:“是。”
姚珍珠便道:“夫妻之事,最要紧的就是真诚,无论发生甚么,你都要记得实话实说,只如此,才能相互理解,相互扶持,恩爱不绝。”
李宴认真听着他的话,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他从小没有母亲,磕磕绊绊在宫里长大,甚么苦都吃过。
这位皇后娘娘不过比他大上几个月,却是长嫂如母,端是一副慈悲心肠。
这种关怀,怎么可能不让人感动?
李宿看了弟弟一眼,最终道:“去吧,去接你的新娘子,你给了承诺,便要一生一世待她好,不要负了她,可明白?”
李宴深吸口气,努力把哽咽都咽下去。
“是,臣弟谨遵圣谕,此生定不相负。”
姚珍珠淡淡笑了:“这话你记得同新娘子再说一回。”
李宴从殿中出来,外面是一片晴灿灿的艳阳天。
火红的太阳高高挂在天际,照耀着繁荣热闹的盛京城。
今日的天很蓝,阳光很亮,风却很暖。
李宴翻身上马,一路疾驰出宫,奔向他的锦绣良缘而去。
大殿之中,帝后二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西红微暖,相视一笑。
李宿牵起她的手:“走,咱们吃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