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珍珠就道:“他就是害羞。”
夫妻两个说着儿子,脸上笑意越来越浓,最后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这小子,平日里也瞧不出害羞的样子。”
李宿叹了口气,道:“昨日太傅又找我了。”
大皇子的教育问题,一直都是夫妻两个和上书房一起操心的。
大多数时候,太傅直接就能做李云臻的主,他若是课业没做好或者是偷了懒,课上就会被罚。
这不过是小事情,他毕竟是嫡长子,往后如何,明眼人都能看清楚。
比较严肃的事情,太傅会禀明皇后娘娘,若是实在太过分,就找皇帝了。
太傅可是敏王妃的亲爹,名满盛京的文豪,他开口,就连皇帝都要给脸面。
果不其然,姚珍珠听到他亲自寻了皇帝,不由有些吃惊:“那小子又做了甚么?”
李宿冷笑一声:“前几日太傅留了课业,让他们一人写一篇杂论,荣皇叔家的世子刚好吃坏了腹痛,病恹恹的写不了课业,他就自己替人家写了一篇。”
这其实没甚么,皇室的孩子本就比旁人辛苦,便是病了,只要还能起牀,大多都不能荒废上书房的课。
他们一般都是让伴读或书童代写,但自己也要看一遍,就怕太傅先生们课上发问。
大皇子替自己的小叔叔写课业,还是头一回听说。
姚珍珠道:“他是怎么被发现的?”
这其实就是一件小事,帮了就帮了,写了就写了,但被人发现,就不是小事了。
李宿顿时叹了口气:“因爲替别人写,所以他写得比给自己写课业还认真,一顿引经据典,超出了容王自己的水平,让顾太傅惊爲天人。”
太傅觉得课业写得好,自然要弄清楚是谁写的,而李云臻写的时候虽然尽量避开了自己的论点,却忘记换字体,太傅一对比就看出来了。
姚珍珠边笑边叹气:“这孩子,说他甚么好。”
大抵是因爲年幼,做事还没有那么周全,却从不肯认输,做事一定要做得完美无缺。
太傅寻李宿,就是爲了说大皇子这个好强的性子。
若是寻常皇子,如此也就罢了,可他是嫡长子,若是一直这么下去,将来被封爲储君登基爲帝,他能活生生把自己累死。
万事都要有个度。
李宿道:“一会儿我会同他说几句。”
这意思就是,我要管教儿子,你得支持我。
姚珍珠轻轻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真是,我哪次回护过他。”
李宿微微挑眉,四目相对,夫妻两个莫名又笑起来。
一晃就到了早膳时。
今日没有大朝,一家人的早膳时间很是寻常,李云臻赶到膳厅的时候,膳桌已经摆好了。
他先同父母见礼,然后便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先去吃姚珍珠亲手煮的蛋羹。
蛋羹很滑嫩,上面是炒好的臊子,吃起来很香。
一家人总是围坐在一起吃饭,用膳的时候也没那么多讲究,大抵是会说上几句家常的。
李云臻安静吃完蛋羹和小馄饨,准备吃三鲜烧麦的时候,被李宿叫了一声:“云臻。”
他跟姚珍珠平日里都是叫他臻儿,只有比较严肃的时候才叫云臻或李云臻。
果然,一听到这个称呼,李云臻立即放下筷子,挺直腰背,仰头看向李宿。
“父皇,您说。”
不管因爲甚么事,态度总要先摆出来。
李宿垂眸看着他,慢条斯理喝了口豆浆,才说:“你得知道,有些事你不需要尽全力去做,太过用力,反而会适得其反。”
李云臻年纪虽小,却异常机敏,有时候李宿和姚珍珠都不用多说他几句,他自己就能明白。
比如说现在。
他很敏锐地明白过来父亲到底在说甚么,於是便道:“儿子知道了,但儿子认爲,既然要替别人办事,就要办得特别漂亮。”
李云臻到底年纪小,考虑不周全,李宿却也相当有耐心,一字一句引导他。
“臻儿,”李宿看着他的眼睛说,“这世间并没有两全其美,任何人都不可能完美过这一生,你做事前要先考虑前因后果,尽力把自己能做的做好便是,不需要比任何人都好。”
“你明白吗?”
李云臻眨了眨眼睛,突然说:“儿子大概懂了,但又不是特别懂。”
这句话一出口,李宿就知道他听明白了。
李宿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容王世子是甚么水平,他整日里跟李云臻一起上课读书,李云臻能不知道?
他之所以这么写,大概就是爲了试探太傅是否能看出来吧。
李云臻抬头看向李宿,见父皇眼睛里有了笑意,才小声说:“有点故意,但……也确实想写好。”
“儿子知道错了。”
李宿跟姚珍珠对视一眼。
是,你知道错了,但你下次肯定还敢。
这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