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地想一想,这些年你自己都做过甚么罢!”
“这些折损,是不是因果?是不是底蕴?是不是你今日差的那一步!”
“至於今日,你只是咎由自取而已!”
“倘若再念头堕入魔障之中,莫怪老夫今日代掌教师兄清理门户!”
煌煌雷音几若洪锺大吕一般,连绵的响彻在了范老的心神之中。
原地里,范老复又张开口,想要说些甚么,可是忽地,他脸色一白,猛然间吐出一口乌血来。
再看去时,他几乎失语,只自顾自地低着头,那双眸怅然之间,似是这个行屍走肉一样的人,已然先死亡一步,走完了他这漫长一生。
——
外海不远处,海岛孤山,古修洞府之中。
此时间,兀自在丹室内入定观照,沉浸在修行之中不断的朝着筑基境界冲击而去。
自始至终,楚维阳都浑然不知,他炼化那一缕妖兽血煞之力的时候,因着那无法遏制的冲霄气机,险些要将神宵宗范老吸引而来。
这几乎是神宵宗范老错失证道机缘的第一步。
他也更无从知晓,那孤山之中漫山遍野的百花楼玉符之中,竟然复又蕴藏着一道灵光,竟在此时间将神宵宗范老震慑走,无形之中,为楚维阳护法了一回。
此时间的楚维阳,尚且还在为自己紧要时刻炼化得了那一缕妖兽血煞之力的选择而沾沾自喜,并且长久时间的陶醉不已。
诚然,饶是在淳於芷的评价之中,也几乎也是一闪瞬间福至心灵的天才想法。
对於淳於芷而言,妖兽血煞之力尽都是洗炼与蜕变演灵咒的薪柴而已,除此之外,再无他用,至於其上萦绕的无形属相的元气灵光,在真灵的打熬面前,自然也是细枝末节的事情。
可正是仰仗着这些细枝末节,楚维阳做到了甚至远比演灵咒的蜕变与洗炼之外更重要的事情——
借着最一开始胃囊丹鼎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受创,并且借此引动木相灵光来将丹鼎与五脏脉轮尽数滋养之后,楚维阳在晋升筑基境界的紧要关头,选择了很是冒险的主动让浊煞反覆冲刷周身降落与四肢百骸的气血。
然后,在那些细密的伤势诞生的闪瞬间,楚维阳果断的选择了复刻早先时的所作所为,他在用这样的方式,将木相灵光牵引向了四肢百骸,牵引向了周天经络。
这是前所未有的,几乎教人无法想象的,恍若是脱胎换骨一样的,自炼气期巅峰境界全方面的蜕变与升华。
此时间,那浊煞几乎化作了咆哮的汪洋,疯狂的从四肢百骸之中显照着,可是等待着它们的,是楚维阳那宽阔恍若玉髓河一般的周身经络,无垠恍若外海一般的浩渺丹田。
在更为浑厚的法力洪流的包裹之中,纵然是那几若黑烟尘暴一般的浊煞,也只得被裹挟,被拘禁着,在楚维阳的周天经络之中不断反覆的搬运者,然后在水火之中被炼去,在剑气脉轮之中被化去。
於是,摆在楚维阳面前的,便只剩了那通衢之路的最后一步,那洞开的门扉几乎已经在了楚维阳的面前。
终於,强自安耐着心神之中的悸动,楚维阳猛地一张口,将山河簋中水火之力包裹的宝药一口吞下。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以腾跃的姿势,跃出这最后坦然而无虞的一步了!
轰——!
门扉后,那是全新的天地寰宇!——
与此同时,天武道城的城头。
那灼灼丹焰包裹的赤红丹炉之中,宝药的熬炼在很短暂的时间之内,似乎已经到了最后那重要的时刻。
柳老丹师像是用了某种有类於《三转合元丹灵法》的法门,只是较之《弹指丹篇》之中所记载的,要繁复至极许多。
终於,当那乌色宝丹在丹焰之中化开,复又与原本的药脂丹浆一同熔炼一炉,最后化成一枚纯粹鎏金的宝丹之后。
不知何时,做罢这些的柳老丹师,面容红润,鹤发童颜,随着宝丹与炉内愈见圆融,他的气息也一点点稳步的增长着,倏忽间,在某一息洞入了那道门扉之后,便稳稳牢牢的驻足在了那一境界里。
就像是那宝丹的成就一样。
没有丝毫的异象,没有甚么轰隆的气机。
恍若是水到渠成,恍若是润物无声。
柳老丹师一手托着丹炉,轻轻悬在了脑后的镜轮之中。
霎时间,宝器镇坐在无量神华之中,几若不知是那鎏金宝丹复又融入了无量神华之中去了,还是那无量神华复又灌涌入了丹炉之内,进一步蕴养着那粒鎏金宝丹。
只是再迎着层叠雾霭后面那诸修探看来的目光,终於,柳老丹师的脸上,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赫赤金丹一日成,古仙垂语实堪听。
若言九载三年者,尽是推延款日程。”
——
《卷二:夜静海涛三万里,月明飞锡下天风》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