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楚维阳那冷漠而空洞的眼眸便未再看这些人一眼,他看向一旁因着变故而生出惶恐来的几位管事。
瞧见楚维阳的目光望来,几人的身形复又是一抖,可楚维阳未曾再给他们开口辩解甚么的余裕,喑哑的声音便已经回响在了海风之中。
“该收拾的收拾干净,该给他们交代的交代清楚,岛上还有这么多活要得有人做呢,如今假假的也是小百号人了,事情需得尽快做起来,耽误了贫道的修行……”
楚维阳欲言又止,可是那神情的细微变化,却直教人回想起海岛孤山之中的凄惨经历来。
他们不敢再怠慢,抱拳拱手之间,便因着神情惊惶且懵懂的诸修,匆忙收拾过后,便径直离去了。
於是,海滩处,便只剩了楚维阳与裴文礼两人。
不等裴文礼回禀变故,楚维阳便先取出了一釜宝药来,教裴文礼先服下,再等到裴文礼喘匀了气,脸上愈见得红润颜色,愈见得妖脉之力丰盈,楚维阳这才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
“说罢,这是怎么了?”
此时间,裴文礼已经感动的甚么也似,闻听楚维阳发问,不敢有丝毫冲疑,便将心中已经反覆酝酿好的话流畅的说给了楚维阳听。
“回禀岛主,不只咱们一家盯上了那处坊市里暂居和躲藏的血煞道修士们,经了这番妖兽潮灾劫,一时间诸道城对血煞道修士都不待见的厉害,也正因此,教盘踞在外海之中的各家,都盯上了这些修士,视之为活水,视之为鲜血。
然则外海虽大,可这些地盘却是有数的,彼此磋磨之间,实则早有经纬分野,各家收拢各家地盘中的血煞道修士,已然是甚么不成文的说法,这些也是仆自外海经逢了这一桩事情变故之后方才知晓的道理。
咱们灵浮岛……到底是初来乍到,初时往坊市去,行事本是极顺利,可等到返程的时候,却被火鳞岛的修士追了上来,言说了此间方圆尽都在他们掌控之下,又说坏了规矩云云,总之,三言两句说得火起,便不得不又做过一场。
收拢来的人本就心思不定,当时只仆一人而已,双拳如何能敌四手,一时间便败下阵来,教他们带回去了两船人,原本还有些甚么波折,又是仆拚着妖脉枯竭,与他们做搏命状,才堪堪护住这一船人得以安稳回返。”
说及此处,裴文礼脸上,便尽都只剩了心有余悸的表情。
而原地里,原本静听着这一切变故,始终无动於衷的楚维阳,在听着那劳什子火鳞岛的修士带回去了两船人,眼波之中便已经开始有愤怒的杀机酝酿。
紧接着,不知想到了甚么,楚维阳复又追问道。
“那火鳞岛上的修士,都是甚么根脚?”
闻听此言,裴文礼倒是回应的干脆利落。
“具都是血煞道修士,只是……仆感应着,那一众人引动妖脉时所展露的气机都极为相类,似是妖脉同源而出,大抵也是修持的同一般法门,仆妄自猜度,怕是这火鳞岛,大抵也有着甚么血煞道法门的法统传承。”
闻听此言,楚维阳倒是显得平静,远没有裴文礼那般郑重其事。
毕竟能成势力,想来有法门已是可以笃定的事情。
而且血煞道法门,说破天去本也不值得甚么。
真正教楚维阳所思虑的,实则是火鳞岛本身。
楚维阳细细回忆着曾经吞噬炼化的百蛇列岛诸经年老修的记忆,在那些凌乱的光影之中,并不曾有丝毫关乎於火鳞岛的只言片语。
倘若真个是甚么近邻,不该一点儿提及都没有。
这本就是吊诡之处。
再者说来,在灾劫还没开始前的时候,这里还是百蛇列岛莫家的地盘呢。
如今灾劫的余韵还未曾彻底过去,便言称是在了火鳞岛的掌控下。
到底谁才是初来乍到?
思量及此处,楚维阳遂又开始惦念着那两船人了。
他们带走的哪里是两船血煞道修士,他们分明是在坏楚维阳的修行进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