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等到宫纨竹再十分艰难的从地面上支撑起身形来,进而在略显得狼狈的喘息声中,重新睁开眼眸的时候,宫纨竹的目光里面,尽都是某种看破世情的平和,与走森然鬼蜮之中走过的空洞。
“活过来了,终於……活过来了!”
无端的,仅只是直视着这一刻宫纨竹的目光,楚维阳便像是被甚么无形的力量给击中了一样,道人分明是要一步从那须弥阵图的遮掩之中走出,在这一刻,却又忽地顿了一个闪瞬,才又缓步将身形显照。
在这一过程里,楚维阳甚至将那枚留影留音的玉匣收了起来。
此刻的宫纨竹,并不适合再被更多的激烈情绪所刺激。
甚至罕有的,当楚维阳走到她近前去的时候,一面蹲下身子来轻轻地抚着她的长发,一面更罕有的用略显得温柔平和的声音缓缓地开口道。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纨竹,好徒儿,都过去了,入定巩固一下血焰灵形的根基,放心不用怕,为师便在这儿守着你呢。”
话音落下时,真个浑似是幼兽也似,宫纨竹下意识用着脸颊磨蹭着楚维阳的手掌,进而才像是一点点从那空洞与麻木之中将更多的心神与情绪抽离了出来,进而,仍旧略显得脱离的宫纨竹,才从在楚维阳的搀扶下,重新趺坐安稳。
进而,当那种略显得粗重的喘息声渐渐地变成悠长而绵柔的呼吸,当重新缓缓闭上眼眸的宫纨竹引动着血焰与灵形的力量,沉浸在了入定坐忘的过程之中去的时候。
原地里,实则从始至终仔细提举着心力观照着宫纨竹这一番炼法过程的楚维阳,也终是无端的松了一口气,这才复又施施然的站起身来,走到了侧旁处。
这会儿已经算不上是为宫纨竹护法了,楚维阳之所以仍旧立身在这里,也仅只是为宫纨竹提供一种心理上的安慰。
毕竟,伴随着那剧烈的痛苦情绪的冲刷与刺激,此刻宫纨竹的道心反而脆弱至极,唯有当教宫纨竹一点点地从这样的过程之中缓缓地走出来之后,才是重塑了道心,在这一过程之中因为磨砺而更为坚韧的锻炼。
於是,同样得以因为护法的结束而放松下心神来的楚维阳,这才一翻手之间,将早先时宫纨竹所奉上的丝绢帛书一点点缓缓地展开。
起初时,楚维阳尚还以为,那丝绢帛书是因为历经了太久远的岁月光阴的洗刷,因而才变成了昏黄颜色,但是而今,当楚维阳真个将心神注意力汇聚到了这丝绢帛书上的时候,道人这才发觉,那昏黄的颜色,实则是帛书原本的底色。
那更是昏黄浊世的颜色。
而同样呈现在楚维阳视野之中的,更有着那昏黄浊流之中,原本的九天十地的格局,一切的经历与感触,尽都在这一刻,在楚维阳手中的这卷帛书上得以汇总,得以印证。
十地在下,进而是先天五太之天界,进而是三清天界,最后是高居在上的泰一玉皇天。
但楚维阳明白,随着九天的相继崩灭,十地也早已经不在原本应有的位置上面了。
而且,对於楚维阳而言,此刻九天十地的格局并非是那舆图上的重中之重,真正的关隘在於,那些昔年时曾经将九天十地串联在一起的,由诸仙真昔年出手清扫,用原始凶兽的血与骨铸就成的湍流河道,铸就成的九天十地古路。
仔细说来,楚维阳并非是曾经深入周游过这昏黄浊世的修士,楚维阳对於这些原始古路的认知十分的有限,他所熟稔的,仅只有三元极真界藏身所在的那一片海域,还有着昔日曾经借由着耄耋老道以及奉圣金宫的青衣道人之间的气机碰撞,所洞见的更多的辽阔与高远的视野。
渐渐地,楚维阳在这幅舆图上,洞见到了数息的几条细密的水道与古路交错成的网络。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伴随着楚维阳的目光一点点的扫过,借由着三元极真界藏身的那片海域,道人的目光再扫过的时候,复又将另一处锚定。
那里是上清玉平之界所在之处,而今古法修士的桥头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