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结婚。”

向北甯动作一顿，沈默下去。“孩子并未在我计划之内，我不能要。”

何苏苏眯起眼，“你什么意思？孩子没在你计划之内，那结婚呢？那我呢？”

看出她不高兴，向北甯微不可闻的叹息，把她揽入怀中安抚。“别曲解我的意思，我只是还没有准备结婚，更没有准备要孩子，况且孩子哪是说要就要的，应该..”

“向北甯！”何苏苏火了，甩开他的手，腾地一下站起来。“不打算结婚你和我在一起是在干什么？处着玩儿？”

她的音量不大不小，却被周围的人都听了去，各种复杂的视线一股脑投在向北甯身上，气氛一时间像被冻结。他微微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何苏苏。“难道……你不是？小苏，你一开始是真心想要和我交往的？”

何苏苏心头一跳，气势灭去大半，竟开始心生慌乱。向北甯缓缓站起身来，捏着验孕棒在她眼前晃了晃，黑眸中尽是冷意。“何苏苏，凡事别做的太过，也别把别人一直当成傻子，我不说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把这套收起来。”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何苏苏倔强的梗着脖子。

向北甯只说了两个字。“展骐。”

向北甯从她身边抆身而过，不带半点留恋，仿佛先前曾有过的一切温柔都是幻觉。

巨大的恐惧笼罩住何苏苏，那样的干脆利落让她从心底凉到指尖。

她觉得，她正在失去什么。

展骐匆匆赶到何苏苏的家，开门的是何母，把他当救世主一样推到女儿房里。她房里没开灯，展骐凭借经验从床头和墙之间的缝隙找到了她。她手脚冰凉，沈默不言。展骐把她抱回到床上抚顺她乱糟糟的头发。熟悉的温柔让何苏苏的眼泪唰的流下来，扑到展骐怀里放声大哭。

那天结束飞行，回空勤车的途中，展骐拦住向北甯。两人不知道谈了些什么，展骐又有些激动的征兆，陆叙连忙从车里下来，拉开两人。

“展中队你收敛点，还想挨处分？”

展骐薄唇紧抿，死瞪着一脸波澜不惊的向北甯。“你有种做没种负责，算不算男人？”

陆叙浓眉无声一挑，看向向北甯。向北甯淡然一笑。“就算我不负责也是我与她的事，和展中队有什么相干？”

“小苏真是看错了人！”展骐咬牙切齿。

“不如说是你们选错了愚弄对象，展中队，何苏苏可比你认真，也比你投入的多了……”

展骐听的出他的意有所指，双眸里翻滚着滔天怒意。“你不娶是么，好，那我娶！”

他甩开陆叙的手，转身准备上车，却听得向北甯徐徐开口。“希望她也肯嫁。”

展骐脸色瞬间变的异常难看，恨恨的拂袖而去。

陆叙思忖片刻，意识到什么，惊讶不已。“你和小苏不是搞出‘人命’了？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向北甯脸上依旧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我明白，放心陆大队。”

这事并没闹起来，绷了三个多月的何苏苏终于耐不住了，主动出现在向北甯门外。向北甯撑着房门，视线不冷不热，不温不火。何苏苏绞着手指，鼓起勇气擡起头。“对不起，甯甯。”

“没事。”向北甯耸肩。

“那，打扰你了。”他什么都不说，何苏苏无从开口，打了退堂鼓。

她没走几步，忍不住回头，向北甯还是刚才闲适的姿势靠在门口瞧她。何苏苏一咬牙，跑回去。“我和展骐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嗯。”

“我没怀孕。”

“我知道。”

“我爱你。”

向北甯微微笑了笑。“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何苏苏摇头，然后沈默，等着他的宣判。

足足有三分锺，向北甯的声音才从她头顶响起。

“你爸爸有什么爱好？”

“啊？”她一脸茫然。

“来年过年，我去你家提亲。”

“啊？”

“不想嫁给我？”

何苏苏下意识的摇头，又点头，又摇头，忽然就哭起来。“想，怕你不要我。”

向北甯把她轻轻揽入怀里，“对不起。”

“要说对不起的我是，甯甯，我再也不骗你了。”她抱着他哭，他就是她的世界，她的全部。

只是她直到结婚都没能理解向北甯爲何要说那句对不起。

俩人的婚礼是在封印和雷韵程的婚礼之后，何苏苏那个时候才知道向家是当地那么最有名望的家族，向北甯竟然从来没和她提起过。

婚礼当天向北甯让她出尽风头，向家父母待她极好，连她自己都开始嫉妒起自己来。婚后一年，何苏苏诞下一子，取名向延。

她被向北甯照顾的很好，幸福从来都写在脸上。

某次，展骐和向北甯喝酒。多饮了几杯，展骐双眼泛红。“你知道不知道，小苏有多爱你。”

向北甯笑。“那是我儿子的娘，我当然知道。”

展骐也笑，只摇头，不再说话。

很多年以后的某一天，何苏苏接儿子放学还没回来，向北甯独自在家，闲来无事打扫书房。

那本已泛黄破边儿的书被放在最上层的角落，向北甯照例故意不去碰。等全部打扫完，无意中又看到了那抹浅黄。

内心做了片刻挣紮，伸手抽出来。那是他在航校时读的书，其他的教材经过多年早已不知去向，惟独这一本被他一直收着，其中有三页印刷时出了错，整版空白。

他熟练的翻到94页，那空白页上满满的，都是一个人的名字，且出自他之手：雷韵程，雷韵程，雷韵程，而95也全是他的名字。

翻到96页时，向北甯愣住了，保持那个姿势久久的，才喘出一口气。

何苏苏把儿子接回来换了衣服立即进厨房爲这父子俩准备晚饭，向延缠着爸爸闹了会儿跑去看动画片。向北甯靠在厨房门口看着温暖的光线打在何苏苏身上，看着她在厨房里转来转去，嘴里哼着歌儿，眉飞色舞的模样。

她一向如此，快快乐乐的，结婚这么多年，没见她哭过一次，生向延的时候都没有。向北甯想起96页上那整篇的，由她亲笔写上去的数不过来的“何苏苏”，心上隐隐的又疼起来。

“小苏。”

“嗯？”

“过来让我抱一下。”

“干嘛呀，向延看见了多难爲情啊。”何苏苏心口不一，早小鸟似的飞到他怀里蹭。“老公，我都想你了。”

向北甯笑，“几乎天天见面。”

“那也想。”她无赖的扭着身体。“老公我爱你。”

向北甯心里面一阵柔软，收拢双臂抱紧她，低头将唇覆在她耳畔，轻轻说了三个字。

何苏苏身子微微一僵，然后倏地从他怀里退出来，回到锅旁继续忙。“菜马上好了，去叫向延洗手。”

“好。”向北甯温柔应声，转身时看见她背对着自己，偷偷的抆眼睛。

他们家的垃圾桶里，有被他撕下来揉成一团的写满了雷韵程名字的94页。

向北甯：我不知道会等多久，但我知道这一天冲早会来。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