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都观内外依旧忙忙碌碌,其间难掩嘈杂,不过经历了一年多的磨合,倒是显得颇为井然有序。
此时观内众道尚在修订道经,这些日子以来,不知多少有谬误和自相矛盾之处的经典,被集众人之智慧补全,从南洞玄殿迁移至北洞真殿。
洞真殿内的道经从原先浅浅的一层,逐渐累积的摆满了书架,洞玄殿内的道经却依旧堆积如山。
这一日,玄都观之上的白云,已然膨胀得遮住半边天空,几点雪白自其飘扬而下,似柳絮因风起,如鸿羽纷飞,梨花凋落,随着初冬的寒风冉冉飘落,弥盖山河大地。
“哈!陵少!你看,今年的雪倒是下的格外的早!”
身材雄壮,一身紫袍的年轻道士伸手平摊在空中,任由那漫空自由飘荡的雪花落到伸开手掌上,一片片由六角冰棱组成的冰花融化后再堆积,不多时便成了浅浅一层。
这道士便将手掌抽回,置於殿内一位正在观看道经的瘦削道士身后,旋即他怪笑着,一掌按在了瘦削道士的脖子上。
在搞怪偷袭之时所流露出的手速之快,却是显出这个不过十七八岁左右的道士武功之高,已入了先天之境!
瘦削道士无奈的放下手中之道经,苦笑一声,旋即体内之真气迅速运转,渲染得他面上、脖子后一片浅紫,在这紫色真气之下,高温骤闪,瞬间便将这些雪花升华为水汽,溢散於空气之中。
此真气运用之巧妙,已发乎由心,如斯手段,此等武功,显然不在先前那雄壮道人之下。
“仲少,别闹了!这里可是玄云殿,不是你玩闹的地方。”
玄元亦是太上别称,其全名为太上玄元皇帝,被叶凝自某卷残经之中拾出,如今已得多家供奉太上的道观承认,并在各家道观之中塑造玄元皇帝金身。
而在玄都观内,这间大殿则是专供於叶凝修订道经所用。
宝鼎烹茶,翠烟尚绿,窗外芭蕉冉冉,翠绿犹新,青竹掩映,婆娑有致,景色动人,丝毫不见冬天的萧瑟风光。
雄壮道士贼眉鼠眼的回头望了一眼大殿正中,正在一边观看一卷泛黄道经,一边手中笔耕不坠,在一卷空白宣纸上写写点点的叶凝,旋即松了一口气,却是再不敢做什么花样。
这个被瘦削道士称作仲少的十七八岁年轻道士与前者,都是极受石龙看中的亲传弟子,一个名为寇仲,一个名为徐子陵,均已被列入楼观真传之列。
石龙天性好道,乃是真正的道家种子,其未来之成就,或许不会逊色於歧晖。
他在扬州一听闻叶凝会在玄都观内修订道藏,立刻便在激动之余,带着这两个新收的亲传弟子,自备干粮前往玄都观。
瘦削道士徐子陵身材欣瘦,长相非常讨人喜欢,双目长而精灵,鼻正梁高,额角宽阔,嘴角挂着一丝阳光般的笑意,一身紫色道袍,神态恬静,一看便是一个有道之士!
寇仲较之於徐子陵虽稍矮一寸,但肩宽膊厚,颇为粗壮,气态沉凝,倒自有一番大将风度。
他虽欠了徐子陵的俊秀,但方面大耳,轮廓有种充满男儿气概的强悍味道,神态漫不在乎的,非常引人。
眼神深邃灵动,更决不逊於徐子陵,使人感到此子他日,定非池中之物!
这两人不但资质非凡,更是身怀大运,曾於机缘巧合之下,将楼观练气法糅和长生诀内的两幅图录,自入道之时始,便走出了一条前人未曾走过的崭新道途。
为此,石龙也是因为担心两人之前途,这才将他们调至叶凝身侧伴他修订道经,以希望能得到叶凝的指点,未来的道途走的顺畅些……
如今玄都观内的道经何止千卷,修订道经又是一桩枯燥之事,徐子陵还要好一点,还耐得住,不时翻翻道经古籍,倒也读得进去。
至於寇仲,安稳了没半个月就有些坐不住了,但到处乱跑,更是整日里划水偷懒,为此没少被叶凝教训。
时日一长,对於叶凝这个年龄不比他大多少,可功夫却不知比他们高深出了多少千万里的师叔,寇仲却是极为敬畏。
“好,好,不玩了。”
生性活泼好动的寇仲看着身前堆得一人之高有余的道经,顿时哀叹一声,“陵少,咱们还要在这坐到什么时候啊?我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骨头都僵硬了!”
“自然是坐到等所有道经订证好,并汇编成一卷道藏之后。”
平平淡淡的声音,自大殿正中不疾不徐地道出,虽听不出什么情绪,却是吓得寇仲忍不住脖子一缩,脸上一苦,心中更是暗叹:
“完了,完了,竟然惊动了师叔,这次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