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屠龙
「咻咻咻咻——」
轻细的破空声不绝於耳,伴随着破空声的是一道道半透明的光芒,这是模仿他化自在有无形剑气。
他化自在有无形剑气是魔门无上大法,自然没有那么容易模仿,好在要求不高,飞剑不需要真正隐去,只要不容易看清楚就行,破空声也不需要完全掩盖,压到最小就行。
反正这种飞剑是用在战场上,到时四面八方都是火光、电光和爆炸的闪光,四面八方都是呐喊声、厮杀声和痛苦的哀号声,这种半透明的剑光、这样轻细的破空声想被发现都难,更何况就算能看到剑影,也看不到发出飞剑的人,出手的人全都在七、八里外。
连谢小玉自己都没有想到,他打造出来的飞剑还有这样的好处。
因为射出飞剑靠的是剑匣,并不需要法力维持,是靠镶嵌在上面的蜉蝣蛊操纵飞剑,并不需要刻意控制,所以那些苗人只需要瞄准大致的方向射出飞剑,然后甚么都不用管,所以他们可以在数里外发起攻击,这比起很多真正的剑修都强。
「全都是这样,那修练剑法还有甚么意义?」洛文清失神地喃喃自语道。
不只是洛文清,其他人全都沉默不语,就连肖寒也有些神情恍惚,他已经领悟剑意,一缕神念附於飞剑上可以飞出很远。但是让他和这些苗人对战,只要对方的数量多於十个,他就只能溜之大吉,更让他吐血的是,这些苗人也就练气七、八重上下,只不过学了一些皮毛而已。
「我现在总算明白,为甚么神道大劫开始的时候神皇大军所向披靡,一旦组合成战阵,威力确实恐怖。」李道玄也没办法保持往日的风度。
一声兽吼,将众人的注意力被转移过去。
吼声来自五里之外,十几头妖兽被漫天乱舞的飞剑围在一起,四周早已经躺满同类的屍体。
这些妖兽样子像穿山甲,不过长有五丈,身上的鳞片如同铁板,四肢粗短,爪子却细长而锋利,往地上一拍,地上立刻被划出百余丈长的深沟。
这妖兽能扛、能打,简直就是重甲骑兵,又是群居而生,绝对是蛮荒中的一霸,换成以前,别说两千名普通苗人,即便人数多上十倍,也不敢招惹这些妖兽。
但此刻这些妖兽却狼奔鼠窜,拚命想逃出去。
「加把劲,速战速决!我传授你们剑法,不是让你们慢慢和对手磨,我要你们一击必中、一击必杀I.快点干掉牠们,下一批妖兽马上要到了。」谢小玉连声催促道。
就像那些苗人渐渐适应谢小玉的指挥,此刻谢小玉也渐渐适应新的身份,在不知不觉中,他变得越来越冷漠,眼中只有成败得失,再也没有怜悯和宽容。
一个多月来,谢小玉领着这些苗人在蛮荒深处四处转,无时无刻不在苦战,甚至在深更半夜他也会弄一批妖兽过来,让这些杀戮一天、筋疲力尽的苗人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在慌乱中应战。
出来的时候,这支队伍总共有两千两百人,现在人数已经不足两千,前前后后总共折损两百三十五人,几乎每十人就有一人死於意外。
如果是打仗,这样的损失率不算高,可这是在练兵,十分之一的折损率绝对让人毛骨悚然。
这套练兵之法冷酷又恐怖,但非常有效。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些苗人全都脱胎换骨,他们没有以往的散漫、没有以往的怯懦,变得异常冷漠,而且木讷寡言;可一旦有甚么动静,他们就会变成另外一副模样,哪怕刚才还在梦乡中,也立刻精神百倍,眼睛变得比老鹰还锐利,耳朵变得比兔子还灵敏,反应变得比豺狼还迅速。
这已经不是人的反应,而是一种动物的本能。
除了警醒,那些苗人还学会相信同伴,因为他们要休息,在这危机四伏的地方,一个可以信赖的同伴可以让人睡得踏实,就算醒着的时候也要提防从背后踱出来的妖兽,但背后没长眼睛,只有依靠同伴的保护。
这已经是一支合格的军队, 一支随时可以拉上战场的军队。
半透明的剑光漫天乱舞,有些飞剑骤然炸开,化作一道刺眼的弧光,那弧光可以算是剑气的一种,却和普通剑气不同,夹杂着雷电和玄磁的力量,弧光的半
径不过一丈,威力却大得惊人。
眨眼间一头妖兽嚎叫着倒下来,身上早已经伤痕累累,少说中了 一百多剑,
最后那一剑割破动脉,伤处飙血不止。
其他妖兽见势不妙,聚拢在一起朝着一个方向冲去。
虽然没有智慧,这些妖兽却知道集中在一起比分散开来力量更强。
这时,跑在最前面的妖兽突然倒在地上,额头喷出一道血柱,鲜血飞出十几丈远,而几乎同时,后面的几头妖兽也喷出鲜血,同样被飞剑穿透,仔细看去,所有伤口都连成一线,明显是一剑所伤。
下一瞬间,所有妖兽同时倒在地上,身体一下子变成筛子,每一头妖兽身上都有数万个伤口,鲜血如同洒水般往外狂喷。
「兑甲、兑乙赶快收拾战场,这里的血腥味实在太重了,必须在其他妖兽到来前收拾干净。其他各队注意警戒,我不想再有上一次的情况发生。」谢小玉下达一连串的命令。
「你们夫妻俩越来越凶残,刚才那一剑实在厉害。」麻子酸溜溜地开着玩笑。刚才那一击正是谢小玉和绮罗连手所发,血腥的场面和恐怖的威力让人心惊
麻子不由自主将自己放在那些妖兽的位置上,立刻就明白除非比谢小玉快一步发动,立刻瞬息千里,逃之夭夭,否则他也躲不过那一剑,也会被射成筛子。不只是麻子,李道玄、肖寒、洛文清、姜涵韵等人都琢磨着同样的事,得出的也是同样的结论。
这一剑是以谢小玉为主,他的飞剑在半空中穿梭跳跃,每一次都出现在妖兽眼前,让牠们根本来不及反应;然后轮到绮罗发威,她的飞针就藏在飞剑中,万针齐发,妖兽根本躲无可躲,飞针从伤口,如眼睛、鼻孔、耳朵这些薄弱部位穿进去,在里面四处攒射,眨眼间就将这些强悍无比的妖兽变成浑身喷血的筛子。
「这一剑称得上珠联璧合,妙到巅峰,既有飞剑之长,又有飞针之妙,同时又避免两者的短处。」李道玄由衷地赞道。
李道玄和麻子得出相同的结论,他能挡住也能躲过这连手一击,但前提是要比谢小玉更早发动,可惜这几乎不可能,没人能和谢小玉比出手的速度。
「幸亏跑了一趟婆娑大陆,算是开了眼界,原本我们以为佛门没准备,现在看来完全错了,佛门不知道从甚么时候开始就在研究连手合击之术。」谢小玉并
不是故作谦虚,他和绮罗的剑针合璧,完全是抄袭佛门的连手之法。
道门也有连手合击之法,不过层次不高,一般都是练气层次的人修练,因为道门更注重阵,总觉得连手合击没有阵的威力大,用途有限。
以前谢小玉也有这种想法,当初他在北望城的时候也比较注重阵法,从没想过创一套连手合击之法,甚至在天门里他们也只是配合得比较默契,远远谈不上连手合击的程度。
但在无尽虚空看到那几个和尚连手合击的威力,谢小玉的想法变了,因为联手合击要比阵法灵活得多,至於威力其实已经够了。
四个人连手,威力相当於一个人的两倍,如果换成阵法,那就可以迭加,也就是四倍,从数值上看,连手的威力确实不行,差了一倍,可实际上却不是这样,两倍的威力足够杀掉对手,四倍的威力完全是多余的,更何况再强的威力也要打中对手才能起到效果,而阵法的灵活性太差,命中率更糟糕。
「我道门中也并非没有连手之法,最有名的就是双剑合璧。」李道玄不想看到谢小玉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我承认,不过双剑合璧的限制太大,必须修练同样的剑法,不然根本没办法合璧;佛门的连手合击可没有这样的限制,我看那些和尚用的全都是各自擅长的手段。我怀疑这是一种神通,出自某位佛界大能之手。」谢小玉一向实话实说。这番话中也透出一丝怨气,谢小玉对那些飞昇仙界的道门前辈很不满,其他各界都已经插手,只有仙界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道玄当然听得出谢小玉话中隐含的意思,却只能苦笑一声,有些事他不能说。
佛、道两门都有联络上界的办法,道门联络上界的办法就掌握在太虚门手中,但是当年太虚门祖师爷飞昇之前特意警告过,只要中州还在,绝对不能动用这最后一招,一旦联络仙界,虽然一时之间能够得益,但是后患无穷。
可太虚门祖师爷没有留下解释,所以太虚门只能闭口不语。
月亮升到头顶,在一片山坳中,许多人靠墙而睡。
即便睡觉,他们也保持着警戒的姿态,头靠着崖壁,铜制的耳朵紧贴着岩石,
勿果有甚么动静,立匆就可以听到。
他们穿着连头带脚的紧身战衣,这种战衣上身和下身连在一起,胸前有一排扣子,头上有头罩,整个头罩除了眼睛前面的一条缝隙,其他地方全都严丝合缝,没有一点暴露在外,如此一来,既可以防止蛮荒深处无所不在的瘴毒煞气,也可以避开蚊虫叮咬,甚至连帐篷都省了,随便往地上一躺就可以睡觉。
不过也有人没睡着,必须有人站岗放哨,此刻山坳四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警戒地扫视着四周。
在山顶上,还有一群人也睡不着。
莫伦老人、天蛇老人、敦昆各自找了 一块石头坐下,谢小玉则半坐半躺着。
之前谢小玉说大巫们全都离开,这只是说给那些苗人听,让他们不再有依赖之心,其实几位大巫一直都暗中跟随着,就算不为别的,只为他的安全,谢小玉也不敢让几位大巫离开。
不过,确实有一位大巫回峡谷,那大巫是罗老,这次他丢尽脸面,再待下去自己都觉得没意思。 好在谢小玉等人也不担心罗老会在背后搞鬼,罗老眼明心亮,最清楚该做什么,不该做甚么,谢小玉和他没仇,反而因为依娜的关系和他关系亲近,而谢小玉也不会谋夺他的侗寨。
「今天杀掉的那批妖兽,就算我们出手恐怕也要花不小的力气,看来这支队伍已经被你训练得很强。你打算甚么时候对龙王寨动手?」敦昆问道,可他本人并不在乎,这是玛夷姆要他问的。
「你这么急?」天蛇老人看了敦昆一眼,过了片刻,他恍然大悟地道:「原来是这样,你和你丈母娘谈过了?」
「我脑子笨,很多事想不通,有个人帮忙指点当然好。」敦昆坦然承认。「最后谈妥甚么样的条件??」天蛇老人继续问道,他是帮莫伦老人问。
「玛夷姆一句话就说服我。她告诉我,大劫过后她如果还活着,绝对不会再回白衣寨,她要带整个寨子到外面,到汉人的世界,她要学外面的世家让寨子几百年、几千年延续下去,不用像以前那样缩在南疆,整天为了生计而犯愁。」敦昆转述着玛夷姆的话,这也是说给莫伦老人听。
果然,莫伦老人心头一动。
南疆的苗人一直想到外面去,到平地上,到汉人住的地方,那里繁荣富裕,不过真的这么做的人却少之又少,因为他们是苗人,在汉人土地上根本站不住脚。
这场大劫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大劫过后肯定满目疮痍,人口折损大半,甚至百不存一,到时如果出去,到处都是无主的土地,占到就是自己的,等到在那片土地上休养生息几百年,恐怕连他们的后人都会忘记他们是苗人。
对於汉人世家莫伦老人也有了解,那就是土皇帝,虽然名义上管事的是官府,实际上那些世家根本不理睬官府,反倒是官府要极尽小心,而且世家有钱,一个再破落的世家都比白衣、赤月、龙王这样的寨子有钱得多,更重要的是,世家安全。就算道君老祖全都殡落,只要肯夹起尾巴过日子,也没人敢打落水狗,不像南疆的苗寨一旦失去大巫,整座寨子会立刻没落,过不了几年就会被吞并。
「我怎么没想到呢?」莫伦老人喃喃自语道。
「被你们一说,连我都心动了。」天蛇老人嘻嘻哈哈地说道,他之所以没有成家、没有建立侗寨,就是因为怕麻烦。
在南疆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如果不一直盯着,说不定甚么时候自家侗寨就被别人灭了;但是建立世家不同,完全可以扔着不管,让后辈自己管理。
在一旁的谢小玉更明白敦昆的话是说给他听的,玛夷姆表这个态,意味着她
会一直跟他走到底,绝对不会搞风搞雨。
「现在你可以说打算甚么时候打龙王寨了吧?」敦昆再次问道。
「那边有甚么消息吗?」谢小玉不答反问,他这边在练兵,同时也让几位大巫收集龙王寨那边的消息。
「阿克塞现在和汉人走得很近,几天前传来一个消息,他和巴度安闹翻了。」
敦昆说道,负责收集情报的是玛夷姆,他只是转达罢了。
「这怎么可能!」天蛇老人叫道,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
莫伦老人也一样,他现在一门心思在这边,同样不知道龙王寨的消息。
「巴度安是谁?」谢小玉问道,他对苗疆有名的大巫都有些了解,至少说得
出名字,但是他没听过巴度安这个人。
「那是铁枝寨的大巫。这老家伙和阿克塞是光着屁股一起长大,以前是阿克
塞的铁杆盟友,不过四十年前走火坐僵,据说胸口以下都已经变成石头,但这个
老家伙仍旧帮了阿克塞不少忙,没想到两个人居然也会翻脸。」莫伦老人感到有
些茫然。
「这没甚么好奇怪,龙王寨想投靠汉家朝廷,肯定要有所表示,当人走狗就必须有走狗的模样。巴度安实在不太聪明,而且身体僵硬后不可能四处走动,根本不知道现在的形势,还想倚老卖老,阿克塞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看。」敦昆现在就是一个传话筒,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玛夷姆的猜测。
「还有几座寨子跟着龙王寨?」谢小玉问道。
「只有两座。本来还有不少寨子,不过自从换了 一个征讨使,情况就完全变了!原来那个姓常的人用的是怀柔的手法,可新来的这个人明显没本事,一味飞扬跋扈,为人又贪婪,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将各座寨子当奴隶支使。」敦昆怒声骂道。
「噢?」谢小玉有些意外,因为朝廷并非没人,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派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谢小玉前前后后和不少当官的人打过交道,第一个就是在天宝州时守北望城的那位陈都护,之后是总督衙门的官员,这些做官的人给他的印象是目空一切,不把下面的人当人看,但是他们的脑子绝对不错,手段也很高明。「那个人索要了甚么?」谢小玉又问道。
「挖山!每座寨子都要抽调五百人在山里挖掘坑洞和隧道,说是将来藏人之用,还大肆索要草药。俗话说:皇帝不差饿兵,如果他给足粮食,各座寨子看在能够填饱肚子的分上倒也同意,可他根本不让人吃饱,也不让人种地,明显就是
用粮食掐大家的脖子。」
越说,敦昆就越感到恼怒,毕竟他也是苗人,当初听到这些事的时候感同身
受。
谢小玉已经明白朝廷这是要赶尽杀绝。「我就不明白,阿克塞虽然脑子不灵光,也应该听说过『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冲早有一天轮到他倒霉。」敦昆咬牙说道。
「你能保证这不是演戏? 」谢小玉宁可谨慎一些。
演戏?你的意思是苦肉计?]敦昆越来越自信,脑子也越来越灵光,他想了想,然后摇了摇头,道:「不会,除了......除了罗老,苗疆没人有这么深的心机,也没人能演得这么像。」
敦昆说到罗老,显然不太恭敬。
谢小玉一想,觉得确实如此。
玛夷姆的城府在苗人中已经算是很深的,却也做不到喜怒不形於色,更做不到将别人玩弄於股掌之间。
「铁枝寨还有其他大巫吗?」谢小玉问道。
敦昆等三位大巫不由自主心底发寒,他们已经猜到谢小玉的打算。
「没有,绝对没有哪座苗寨能拥有两位大巫,就算有这样的人,也会分出去另外组建一座侗寨。」敦昆为谢小玉解释着南疆的风俗。
「也不是完全没有,除非一个很老,原本就时日无多,那么年轻的那个会等一段时间,反正老的一走,整座寨子就是他的。」莫伦在一旁插嘴。
「那也未必,都成大巫了,谁还想在别人下面?肯定先分出去再说,等到老
的一走,两边再合并。」敦昆立刻表示反对。
谢小玉见越扯越远,连忙道:「既然这样,你们有没有把握干掉巴度安,却
不让任何人知道是谁干的?」
虽然早就猜到谢小玉打这个主意,三位大巫仍旧感觉心情沉重。「你打算嫁祸给谁??」敦昆问道。
「不嫁祸给任何人,只是让他们互相猜忌,其他大巫肯定会认为是阿克塞或者朝廷干的,而那两边则会怪到对方头上。」谢小玉说着自己的打算。
「你确定阿克塞不会和朝廷通气?」莫伦老人问道。
「不会,而且就算会也没用。」谢小玉非常清楚人性的弱点。
如果换成原来那位征讨使,或许会和阿克塞开诚布公,然后两个人赌咒发誓,再歃血为盟,事情未必没有转机;但现在这位征讨使显然不将苗人放在眼里,别说开诚布公谈一次,恐怕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提防龙王寨。
三位大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莫伦老人无奈地说道:「我跑一趟吧,谁让我的鬼王最适合干这件事。」
「我和你一起去,两个人总能有个照应。」天蛇老人说道。
一股暗流在南疆四处涌动,暗流的源头就是铁枝寨。
大巫巴度安死了!
早上铁枝寨的人醒来的时候,发现他们老祖宗只有身体躺在卧榻上,脑袋却不见了。
如果是在以前,铁枝寨的人早就向龙王寨报信,可这一次,铁枝寨却寨门紧闭,直到第三天,他们将另外一位和老祖宗有亲戚关系的大巫请来,这才对外宣布老祖宗已经遇害,而且消息一散布出去,铁枝寨就立刻和那个大巫的寨子合并。明眼人一看就明白,这是提防,至於提防的是龙王寨还是朝廷,众说纷纭。消息传到龙王寨时,阿克塞被气得不轻,而且郁闷不已。
阿克塞不傻,知道巴度安莫名其妙的死肯定有很多人怀疑是他下的毒手,可如果真是他干的就算了,问题是他没干,却替别人背黑锅。
阿克塞在竹楼内转来转去,踩得地板嘎吱嘎吱直响。
在房间的一角,阿克塞的乖孙正悠然摆弄着一座佛像,这座佛像并不是法器,
只不过通体都用宝石雕成,绝对价值连城。
「别再玩了!快帮我想想这是怎么一回事?」阿克塞轻轻踢了自己乖孙一脚,
虽然发怒,他倒也舍不得踢得太重。
那年轻人微微一笑,说道:「这还用问吗?肯定是那位新来的征讨使大人找
人干的。这招厉害,釜底抽薪,干脆让我们没有退路,只能死心塌地跟着朝廷。」
「你既然知道,之前还说这是好事?」阿克塞举拳,作势就要打人。
「这当然是好事!您老人家难道还想脚踩两条船?朝廷可不是吃素的。」年
轻人一点都不害怕,他知道阿克塞绝对不会真打。
「我是怕那帮汉人利用完我们,就一脚踹开我们。」阿克塞摇头叹息,他原本想说兔死狗烹,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太难听,他现在做的就是汉人的走狗,
实在没必要自己打自己的脸。
「要我说,巴度安死得好!这个人名声太好,已经威胁受老祖宗您,我听别
人私底下谈论巴度安,都说他是块硬骨头,敢跟汉人对干,汉人拿他也没办法。」
年轻人很清楚阿克塞的底细,他这位老祖宗心胸狭隘, 绝对听不得别人比他好。
果然这话一说,阿克塞心中原本还有的一丝愧疚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年轻人打铁趁热,继续说道:「老祖宗,现在这个世道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异族来了,朝廷只能往南疆逃;朝廷势大,我们就只能服软。我们这些小鱼要和朝廷这条大鱼斗,那不是送死吗?想活着而且活得好,就该吃那些小虾米。」
「如果其他寨子不服,那怎么办?」阿克塞并不是没有想过,但他也怕自己变成孤家寡人。
「有谁敢?巴度安这一死,别人怀疑到您头上,肯定也会怀疑到汉人头上,甚至会有人怀疑到两家头上。我们干脆别声张,让他们猜,让他们觉得就是我们和朝廷连手干的,这就叫狐假虎威。」年轻人现在也不打算和朝廷分庭抗礼,因为他已经见识过朝廷的厉害。
之前朝廷一路猛打,让年轻人吓出一身冷汗,他已经明白汉人并不是拿不下南疆,以前没有这么做是因为没必要,就算打下来,付出的代价也太大,而且这里瘴毒厉害,汉人受不了;可现在大劫临头,他们为了保命,不得不往南跑。
明白这些后,年轻人没兴趣做无谓的抵抗。
年轻人会选择投靠,因为就算汉人熟悉南疆地形,也需要有人帮他们奔走。年轻人从未担心过狡兔死,走狗烹的结果,那只是一种说法,走狗的用途多的是,除了撵兔子,还有看家护院,当然有一种情况不得不提防那就是狗的数目太多,毕竟任何东西一多就不值钱了 ,说不定就会有一、两条狗被宰掉打牙祭,所以也不希望有更多狗出现。
而巴度安在年轻人眼中就是一个威胁,巴度安有威望,很多人愿意跟着他,这就相当於领头狗,控制住一条就相当於制住一群,更重要的是他身体不行,容易控制,要不是巴度安死脑筋,一心和汉人对干,恐怕龙王寨的地位早就保不住了。
一想到这里,年轻人甚至有些庆幸汉人早一步干掉巴度安。
龙王寨这边在猜疑,缅西征讨使府邸中也有一群人不停琢磨着。 「依我看来,这件事十有八九是阿克塞做的。这个家伙心狠手辣,心眼又很
小,不久前巴度安和他吵过一架,而且随着他在苗人中威望越来越糟,巴度安很
有取而代之的架势,所以阿克塞先下手为强完全说得过去。」一个师爷打扮的人轻声说道。
「那也未必,或许有人栽赃嫁祸也说不定。此刻南疆恨不得活剥阿克塞的人
不在少数,杀了巴度安,既可以嫁祸给阿克塞坏了他的名声,让阿克塞众叛亲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