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周世文心想,也就对着裴瑾,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很拘束规矩,否则他们一帮大老爷们在一起,哪有不开黄腔的:「你几点能过来?」
裴瑾被他吵醒,睡不着了,只能爬起来:「你想我几点到?」
「越快越好。」
「那就八点吧。」裴瑾算了算时间,「替我买一份早饭。」
周世文一口答应:「行。」
「让你徒弟去买,我怕你给我吃韭菜包子。」裴瑾挤兑他一句,挂掉了电话。
八点钟,他准时出现在警局门口,徐贞拎着煎饼果子和豆浆站在门口迎接他:「裴教授,怎么样,可以吧?」
「谢谢。」裴瑾接过早饭,觉得里面至少有两个蛋,十分满意,「所以比起男人,我更喜欢你们女孩子。」他语重心长地说,「你以后会比你师父有出息。」
徐贞眼睛闪闪发亮:「真的吗?」
「真的,对於警察这个行业来说,女孩子不占优势,不过,女人有女人的长处。」裴瑾说,「你有警察最宝贵的一项特质。」
徐贞不禁问:「什么?」
「正义感。」
徐贞乐得嘴巴都咧到耳朵根。
「裴教授?」周世文神出鬼没,「来这边,去我办公室里说,」又指挥徒弟,「去,给裴教授泡杯茶。」
裴瑾看他一脸严肃,便知道非同小可,也收了笑意:「是什么案子?」
周世文关上了门,这才道:「是缉毒队的案子。」
缉毒大队经过多番努力,终於抓获了一名嫌疑人,也不算是小鱼小虾了,在整条贩毒链中,他位於中游,问上头拿货,再把到手的货物分散到手下,一转手就是数倍利润。
这样一个狡猾的人,被捕后自然很识相,贩毒是死罪,如果要轻判,除非戴罪立功,他无需多说,立刻表明态度愿意帮助警方继续深挖下去。
他为警方提供的,就是每次与上家交谈的录音。
周世文皱着眉头说:「录音被存在一个U盘了,放在他一个相好的家里,就随随便便丢在化妆品里,看起来和口红没什么两样,要不是他主动交代,恐怕我们很难找到。」
裴瑾点了点头:「看来他也从来没有见过上面的人。」
「没有,但我们有一个范围,现在嫌疑最大的是这个人。」周世文给他看照片,「昆布医药公司的老板,何坤。」
「唔?」裴瑾的声调微微上扬,何坤是公众人物,要取得他的录音并非难事。
果然,周世文说:「我们对比过他的采访,并不符合,但是他的嫌疑最大,我们怀疑听电话的是他的心腹。」
「明白了,我能为你们做什么呢?」裴瑾问。
「何坤明天要举办一个产品发布会,我们有请柬。」周世文把高档考究的请柬递给他,「现在,我们有两个重点怀疑对象,一个是何坤的秘书,赵信,另一个是他的司机,韦正。」
裴瑾展开来看了看:「噢,要带女伴。」他看向周世文,「你们给不给配?」
正巧徐贞端着茶进来,闻言笑嘻嘻地说:「裴教授,咱们队就我和杨姐是女的,杨姐怀孕四个月了,你要人帮忙,只有我了。」
裴瑾转过头:「那还是算了,我自己找。」
徐贞还挺失望:「真的不用吗?」除了马家庄那次,她还没有真的参加过什么抓捕行动呢,她真的很想试试亲手抓住犯人。
周世文哪里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这次我们只是确定嫌疑人,没有证据还能抓人?」看弟子备受打击的样子,又缓了脸色,「你那么想抓人,今天就跟着老李去蹲点,别叫苦。」
徐贞立刻恢复了神色:「是的师父,好的师父,我会跟着李哥好好干的。」
周世文心想,等你和一群男人挤在车里几天几夜盯着嫌疑人,吃不好睡不好还不能随便上厕所的时候你就知道苦了。
但这也是早晚的事,既然徐贞那么积极,让她早点经历也不错。
徐贞放下茶,忙不迭出去了。
裴瑾翻看何坤的资料,头也不抬地说:「你对这个徒弟还挺好的。」
「总不能让人家白叫师父。」周世文面无表情地说,「小孩子吃点苦头才行。」
裴瑾笑了起来,他说:「把录音放给我听一下。」
周世文点开了电脑里的音频文件:「这是原音。」录音里的声音是经过变声器伪装的,说不出的尖利怪异,他又点开第二段,「这是恢复后的声音。」
技术人员还原声音后,可以听出那是一个中年的男低音,大概是刻意压低了声音,有的时候音调转换不大自然。
裴瑾心里有数了:「我知道了,有了结果我打电话给你。」
「我们会对他们保持监控。」周世文沉声说,「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我也不喜欢有这种人在我眼皮子底下晃来晃去的。」裴瑾微微垂下眼,他曾亲眼见过鸦片是如何一点点蚕食这个国家的,真可怕,现在回想起来,他还能记起烟雾里那些如同骷髅一样的面庞。
「这些东西,早点处理掉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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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种从良:出自三言两拍,以下是原文,有点长,但很有意思,大家可以看看当长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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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真从良,有个假从良,有个苦从良,有个乐从良,有个趁好的从良,有个没奈何的从良,有个了从良,有个不了的从良。
我儿,耐心听我分说,如何叫做真从良?大凡才子必须佳人,佳人必须才子,方成佳配。然而好事多磨,往往求之不得。幸然两下相逢,你贪我爱,割舍不下。一个愿讨,一个愿嫁。好像捉对的蚕蛾,死也不放。这个谓之真从良。
怎么叫做假从良?有等子弟爱着小娘,小娘却不爱那子弟。晓得小娘心肠不对他,偏要娶他回去。拚着一主大钱,动了妈儿的火,不怕小娘不肯。勉强进门,心中不顺,故意不守家规,小则撒泼放肆,大则公然偷汉。人家容留不得,多则一年,少则半载,依旧放他出来,为娼接客。把从良二字,只当个赚钱的题目。这个谓之假从良。
如何叫做苦从良?一般样子弟爱小娘,小娘不爱那子弟,却被他以势淩之。妈儿惧祸,已自许了。做小娘的,身不繇主,含泪而行。一入侯门,如海之深,家法又严,抬头不得。半妾半婢,忍死度日。这个谓之苦从良。
如何叫做乐从良?做小娘的,正当择人之际,偶然相交个子弟,见他情性温和,家道富足,又且大娘子乐善,无男无女,指望他日过门,与他生育,就有主母之分。以此嫁他,图个日前安逸,日后出身,这个谓之乐从良。
如何叫做趁好的从良?做小娘的,风花雪月,受用已够,趁这盛名之下,求之者众,任我拣择个十分满意的嫁他,急流勇退,及早回头,不致受人怠慢。这个谓之趁好的从良。
如何叫做没奈何的从良?做小娘的,原无从良之意,或因官司逼迫,或因强棋欺瞒,又或因债负太多,将来赔偿不起,别口气,不论好歹,得嫁便嫁,买静求安,藏身之法,这谓之没奈何的从良。
如何叫做了从良?小娘半老之际,风波历尽,刚好遇个老成的孤老,两下志同道合,收绳卷索,白头到老。这个谓之了从良。
如何叫做不了的从良?一般你贪我爱,火热的跟他,却是一时之兴,没有个长算。或者尊长不容,或者大娘妒忌,闹了几场,发回妈家,追取原价;又有个家道凋零,养他不活,苦守不过,依旧出来赶趁,这谓之不了的从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