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岚不知怎么的,眼眶微微红了,她说:「不,是你会离开我。」
离开?那是必然的事。裴瑾没有否认,他温和地说:「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
晏岚应了一声,很快就洗漱完毕离开。
屋里又空荡起来,裴瑾将窗户一扇扇推开,春风吹了进来,他漫不经心地想,总说春宵苦短,倒也不是骗人的,有人作伴的夜里,总比一个人容易过。
能消磨一天是一天吧。
可是明天之后总有明天,又有什么区别?
下午,他通知律师过来,将名下一处房产给了晏岚,几百年的时间,他已经积累下足够多的财富,有很多资产在如日中天的时候便卖了抽身,现在办流光,一是对科技有兴趣,二是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如果没有一个合适的名义,怕不容易办。
幸亏,不管是流光也好,绿芽也罢,都做得不错。
***
隔了几日,董菡便有电话过来,她们已经从马家庄回来了,不仅送去了助学金,还开了几堂性教育的课程,又给女孩子们送了卫生巾,教她们怎么使用。
「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以后应该就能警惕一些。」董菡说道,「我看那个叫马小敏的女孩子很有主意,就给她留了电话,让她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们,如果决定不读了出来打工,那也来找我们。」
裴瑾听完,叹了口气:「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很多事情,有心无力,总是那么无奈。
好在没过几天,警方就逮捕了何坤,昆布公司股票大跌,裴瑾玩了一次空手套白狼,好歹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不过这件事很快就被周世文知道了,他们也一直密切注意昆布的股票,突然有人出现捞了一票走人,不被注意都难,所以这个电话打过来第一句就是:「这是不义之财。」
裴瑾见他兴师问罪,慢悠悠道:「我知道。」
「那你还来?」周世文按捺着怒气。
「我像是缺钱的人吗?」裴瑾笑了起来,「钱都捐了,能多建几所学校,多救几个艾滋病儿童,有什么不好的?何坤得感谢我,要不然就凭他的所作所为,恐怕要永世不得超生。」
周世文沉默片刻,说道:「对不起。」
「不要紧。」裴瑾说,「我是有私心的,我看他不顺眼,出口气而已。」
周世文清了清嗓子:「那么,我请你吃饭。」
「可以。」有人能陪着吃饭打发时间,裴瑾求之不得,「你定地方。」
周世文想了想,实话实说道:「还是你定吧,我就知道那么几家饭馆,估计你不爱吃。」
「那也行。」裴瑾很乐意给自己找些事情做打发时间。
他在网上筛选了一遍距离周世文工作地点不远的菜馆,选了一家最近刚开张但口碑不错的网红店。
特色是养了一店的猫。
当天,周世文冲到了半个小时,他到的时候,裴瑾正在用逗猫棒逗一只加菲猫,棕黄色的猫看起来笨拙,但十分灵活,用爪子去拍,周世文连连道歉:「不好意思,路上碰到点意外。」
裴瑾兴致正浓,哪里会计较这些,他把站在沙发背上居高临下看着他的那只暹罗猫抱下来:「不要紧,我最多的就是时间。」他把菜单递给他,「点菜吧。」
「你点吧。」周世文又推过去,「是我请你吃饭。」
裴瑾接过菜单,摸了摸怀里的猫:「你们家哪个菜好吃,点给我看看?」
猫给了他一根柔软的尾巴。
裴瑾失笑,把它放回地上,在菜单上随意勾了几个,便和周世文说起何坤的事来:「我看到新闻了,人抓住了?」
「嗯,他和赵信都被抓了,在家里搜出了不少证物,铁板钉钉跑不了了。」周世文眉关紧锁,「就是韦正,他正好回了老家,给他跑了,可惜!」
「正主抓到不就好了。」裴瑾漫不经心地说,通缉令一发,三年五载,基本上都能抓到,没有钱没有人,要在当今社会流亡谈何容易?
周世文脸上露了些笑意:「这倒是,观察了五六年才能把他们一网打尽,不容易。」
「那要不要庆祝一下,喝点酒?」裴瑾问。
周世文摇了摇头:「不喝了,还要开车呢。」
「忙成这样,看来我上次是白做媒了?」
周世文无奈极了:「你不提我都要把这件事忘了。」他注视着裴瑾的双眼,诚恳道,「谢谢你,可是我想,我现在可能还不适合结婚,我宁可再等一等。」
「这是你的事,你自己决定就好。」裴瑾笑了起来,略有怅惘,「你和我不一样。」
周世文一心一意投入在工作里,忙碌的工作虽然使得他无暇恋爱,可也过得十分充实,偶尔独处更是必要的调剂。
可他不是,已经很少有什么事能吸引他的兴趣了,大把的时光无处抛,只好找人做伴。
朋友,女友,公司,案子,都一样,他只是想让时间过得快一点。
作为一名警察,周世文能够甄别一个人是否在说谎,他看得出来裴瑾说的是实话,可正是这样,他才觉得不解。
从外表上来看,他应该比他还要小一点儿,就算保养得宜,最多也是同龄,可他对金钱没有兴趣,愿意无偿协助他们破案,对女孩子特别照顾(徐贞已经说了百八十遍了),会和他谈心,帮他做媒。
如果在他的年龄上加上五十岁,那这一切还说得通,可他还那么年轻,怎么就总让人觉得冲暮呢?
还是说,有钱人家的孩子打小要什么有什么,所以缺乏进取心?周世文百思不得其解。
菜上来了,裴瑾逐个点评:「肉质不够新鲜,笋有点老了,盐放得太多,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周世文:「……」他还想说怪不得挺出名,菜的味道还不错。
「不过猫还是养的不错。」裴瑾摸着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沙发上来窝在他腿上的英短,低头微笑,「很亲人,挺可爱的。」
英短彷佛听懂了他的话,趴到了桌面上,伸出爪子,对准目标狠狠一挥,裴瑾刚买不久的新手机就这样被毫不留情地推到了地上,屏幕顿时裂了。
更惨的是,这个时候,来电话了。
碎成一块块的屏幕上显示着来电,那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