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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地点是在一栋老房子里,从外表看起来普通,一走进去富丽堂皇,是一个私人会所。
裴瑾和晏岚一进去,门口等候着的妙龄女子就上前来迎接:「裴先生到了,请往这里走。」她在前面引路。
曲径通幽,一路上能见到修缮整齐的花木,人影憧憧,看不清是谁,裴瑾一看就笑,这家会所的老板是个聪明人。
「裴先生请。」妙龄女子替他开了门。
裴瑾进去一看,便看到封逸坐在长沙发上,正和两个人低头说着话,还有三个美女在一旁作陪,除此之外,还有泡茶的一位旗袍美女。
一看见裴瑾来了,封逸就起来和他招呼,孔倩倩十分自觉地上前来,待看到裴瑾身后跟着的是晏岚时,微微露出些许惊讶,但还是友善地打了一个招呼,都是一个圈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况最近晏岚势头不错,孔倩倩并不吝啬释放出一些好意。
封逸又给他介绍今天作陪的两个小伙伴:「卢意兴,他和裴先生一样是做互联网的。」
卢意兴笑了笑:「我是不务正业,开发游戏玩玩,裴先生平时打不打游戏?」
裴瑾微笑道:「我家里还有一台雅达利2600。」
「哎呦,同好,我玩游戏的时候已经是任天堂的时代了。」卢意兴的笑容真心了几分。
封逸指了指另一个稳重些的:「姚煦,他是大学老师。」
「真巧,这也是同行。」裴瑾不确定这是巧合,还是封逸有意安排叫了两个这样的朋友来作伴。
姚煦有点惊讶:「裴先生也是教师?」
「兼职而已,公司的事不大管的,现在书也不教了。」裴瑾坐下来,示意晏岚坐到自己身边。
晏岚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心里却苦笑,看,她真的一点都不了解裴瑾。
「裴先生教的是什么?」卢意兴挺感兴趣,「计算机?」
「声纹监定。」泡茶的旗袍美女端了杯茶给裴瑾,他含笑道了谢,又说,「前两年的事了,最近只挂了个名头,偶尔去做讲座,很少上课了。」
封逸笑了笑:「原来是这样。」他对孔倩倩道,「叫他们上菜吧,裴先生喝什么酒?」
裴瑾还没有回答,卢意兴便抢先道:「请人吃饭,你怎么也得把你舅舅给的几瓶好酒拿出来吧?」
封逸笑着说:「我的小舅舅最不务正业,跑到法国去学什么酿酒,把我外公气了个好歹,可托他的福,我时常能尝到不错的葡萄酒,不知道裴先生平时喝不喝?」
「可以。」
要吃饭,自然要在餐桌边落座,这餐桌也非一般餐馆里的圆桌,而是一张八仙桌,正好够四个男人带四个女伴坐下。
又有两个穿白色旗袍的美女进来布置餐具,有个丝绸旗袍的美女便问:「封少爷今天点什么节目?」
「请裴先生点。」封逸道,「今天他是客人。」
裴瑾便笑:「你们是什么班子?」
「评弹、崑曲和南音都是有的。」
「那就先来一段望明月吧。」裴瑾随口道。
封逸看向姚煦,他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今天这顿饭,原本就是为了试探裴瑾的来历,卢意兴和姚煦是他的发小,姚煦是书香门第,家学渊源,虽然低调去当了历史老师,可眼界摆在那里。
卢意兴是他母亲那边的亲戚,算起来是他表弟,一直在国外生活,他也是怀疑,裴瑾这个人从来没有听过,或许是一直生活在国外的缘故。
这一番准备显然是没有落空,裴瑾的姿态很随意,并不像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这样观察下来,恐怕真的是人家之前一直低调,他们才没有在常青市听过这个人,而不是新崛起的暴发户。
封逸想到这里,不禁又想起了鱼丽,如果门当户对……他也是到了结婚的年纪,家里已经在催了,只是他一直不想安定下来。
裴瑾漫不经心瞥了一眼封逸,他多少能猜到他的想法,这才是他愿意来赴约的目的,封家家大业大,眼界极高,孔倩倩虽然有些名气,可也甭想嫁入豪门。
可鱼丽……鱼丽吃过那么多苦,又素来有心气,他怎么能让她没名没分呢?
南音的管弦里,菜一个个上来,量不多,贵在精,都是很有些来历的菜,鲜蘑菇炖羊杂与张大千有关,东安子鸡与谭延闓的曲园有不解之缘,还有鸡髓笋、三不黏。
光吃饭没有意思,卢意兴便提议每个人讲一个关於吃饭的段子,讲不出来的要罚酒喝。
轮到姚煦的时候,他说了一个三国时石崇和王恺斗富的段子,为了冬天能吃到豆粥和韭菜不择手段。
裴瑾听到这里,不禁想,虽然一直有人说就算是当年的秦始皇也享用不到现在的空调,可实际上在从前,达官贵人从来不缺少享受的办法,没有电视有歌舞,没有空调有冰窖,时代在改变,日子好过的是老百姓。
「裴瑾,轮到你了。」卢意兴指着他,「说不出来就要罚你喝酒,当然,让她替你喝也行。」
裴瑾回过神,笑了笑说:「那我就讲一个老掉牙的段子好了,从前,有个士大夫买了个妾,那个妾说自己是太师府中做包子的,有一天,士大夫就要那个妾室做包子,妾说不会,为什么不会呢,因为她是做包子时专门缕葱丝的。」
姚煦笑道:「这个段子我也听过,古代分工严格,也有为了保密考虑的因素……」
酒桌上的气氛愈发融洽。
酒过三巡,裴瑾就说失陪,先离开了一下,趁他不在,孔倩倩立刻挽起晏岚的胳膊:「我们去外面透透气,这里闷得慌。」
晏岚也不想待在这里,怪不得裴瑾要她吃过了饭再来,虽说她也坐在位置边上,可基本上这菜吃不了几口。
可孔倩倩和其他两个美女似乎早已习以为常,不是笑盈盈地倒酒或是夹菜,要么便说几句笑话当陪衬。
而那个南音班子更是尽职尽责一直在吹拉弹唱,她听不懂她们唱的是什么,也没有人在听,南音班子也好,她们也罢,就和这灯、这菜、这酒没什么区别,只是背景布上的一朵花一只蝴蝶罢了。
在这样的地方,究竟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