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请他去家里,教他如何用那已经发明三千多年的乐器奏出乐曲,叮叮咚咚,好像穿越了时空。
然后,又从他那里学会了写戏曲剧本,学会酿酒和分茶,也学会了减字谱。
那时,杜大才子还是一个脾气古怪的年轻人,有点才华,所以谁也不服气,但见了裴瑾,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心服口服。
可这样的一个人,从前好像一点都没有听人提起过,他似乎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香港。
也做一点古董生意,收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与其说是准备开张吃三年,不如说是打发时间。
年少时不觉得这是多么奇怪的事,现在年纪上去了,想一想就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杜谦想一想,乐了,拍着桌子叫:「你才是那块到花柳繁华地,富贵温柔乡里历劫的破石头。」
萧五嘴巴最毒,醉醺醺地说:「你们想得太好了,他是披着人皮的外星来客,原型是八爪鱼,流着蓝色的血。」
酒精的作用使得十八年的辰光消失不见,他们依然是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裴瑾笑:「不,是嫦娥应悔偷灵药。」
「嗷,不!」杜谦差点把酒泼他脸上,「你不能毁掉我的梦。」
裴瑾好险躲开,没好气道:「这样说你都信?你怎么只长年纪不长脑子?」
杜谦松了好大一口气,煞有其事地抆一抆额头上的汗:「吓死我了。」
裴瑾又说:「你们真就当我去天台山上邂逅仙女得了。」
「你怎么说,我们怎么信。」苏浮白给他倒酒,「就算你是妖怪,咱们把酒同欢,也不要紧。」
裴瑾举杯对他们道谢:「我有苦衷,谢谢你们。」
「一码归一码。」萧五喝醉了,脑子还很清醒,「该算的帐我们还是要算的。」
杜谦吆喝:「对对,交出你的好酒,交出你的古董,再考虑要不要饶你一命。」
「行,我有什么你们看得上的就拿去。」裴瑾心中高兴,不由多喝了几杯,「只一点。」
杜谦用力在空中一挥手:「我知道,朋友妻不可欺,拿什么都行,不能动你的女人……不过,你也真不要脸,我以为我自己已经够无耻的了,还和二十多岁的女孩玩闹,你呢,你找了个更小的。」
裴瑾但笑不语。
萧五呵斥道:「就你一天到晚女人女人,我们能不能聊点别的?」
「那好,请问阁下最近走南访北,可有什么新鲜事听听?」杜谦立刻问,「我不要听老白讲,他就和大乔在葡萄园里研究葡萄,要死了,我从来都喝不出区别。」
苏浮白指着他,气得拍桌子:「喝不出区别?那你把喝我的酒都吐出来!」
杜谦朝他吐舌头:「喝进去了还要我吐出来,你恶不恶心?」
萧五用手盖住脸:「你们俩都无聊死了。」
裴瑾枕在手臂上听他们说话,笑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鱼丽站在二楼的栏杆处看着他们四个醉醺醺的酒鬼,她看见裴瑾的笑容,心里想,难得看到他那么快乐。
可这些人,总有一天会离开他,今天越是快乐,改日想起来,也就越悲伤。
想到这里,她已经开始替他难过了。
鱼丽静静看了一会儿,转身进屋,她不愿意破坏这一刻的欢愉,那么很短暂,曾经拥有,也好过从未得到。
这一顿久别重逢酒足足喝到了夜里十一点,四个人全都醉倒,鼾声如雷,裴瑾最先醒过来,摇摇晃晃站起来,只见苏浮白仰着头呼呼大睡,萧五打着鼾,杜谦像是一个孩子一样趴在桌上。
他一摸肩上,披着一件毛毯。
有人递给他一杯冰水,裴瑾揉了揉太阳穴:「丽娘。」
「醒啦?」鱼丽对他们也很是服气,吵吵嚷嚷喝酒也就罢了,到了后面,她还听见杜谦在唱戏,音调飙不上去,破音了,还拉着裴瑾要唱「你挑水来我浇园」,裴瑾还真的配合他,用女声和他相和。
苏浮白在酒杯里倒满了酒,用筷子叮叮咚咚给他们伴奏,萧五一边抖腿一边骂他们神经病。
裴瑾喝了几口冰水,觉得舒服多了:「好久没有喝那么多了,头痛。」他拉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这样好点。」
「别装了,你是不是醒了。」鱼丽戳穿他,可没有缩回手。
裴瑾酒意未消,大着胆子,轻轻说:「丽娘,我是真心的,你给我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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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文中各人的三观仅仅代表他们个人,不代表作者
2、杜谦说的破石头就是红楼梦,大家都知道,萧五说的八爪鱼和蓝血出自倪匡卫斯理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