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逸犹豫片刻,还是低声应了:「是。」
「她和裴瑾是什么关系?」
这回答话的人是封遥:「未婚妻。」
「未、婚、妻。」柳巧仪咀嚼了片刻,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然而,在接下去的时间里,柳巧仪都没有再说话,到了封宅,她也只是表示自己有些累了就进屋休息了,连吃晚饭都没有出来。
饭桌上,只有封家兄妹三个人。
封遥率先开了口:「小灵,奶奶怎么提前来了?」
封湘灵也很无奈:「我也不知道,奶奶谁也没有通知,突然就到家里了,还问我打了二哥的女孩是怎么一回事,大哥,奶奶问我,我不敢不说啊。」
「奶奶知道了?」封逸悚然一惊,「难道我们身边的人里……」
封遥很冷静地说:「这不奇怪,这就是奶奶的作风。」
柳巧仪今年快九十高夀了,可依旧是封家说一不二的掌权人,几十年来,她凭借自己敏锐的洞察力,牢牢抓住了时代的机遇,将封家一路带到了如今的地位,她强势,她抓权,她霸道,可谁也不能否认她的能耐。
近年来,因为身体缘故,老太太已经逐渐放权,可这绝对不意味着她什么都不管了,不仅仅是他们兄弟,恐怕他们父亲身边,也有老太太的眼线。
她习惯把一切都抓在手心里,这对后辈来说,既是后盾,又是桎梏,他心里也不是没有不满,然而,封家上下,没有人能反抗老太太的绝对权威。
「不过,」封遥若有所思地说,「奶奶今天的态度,真的很奇怪。」
封逸也赞同:「我从没有见过奶奶这样。」他是么孙,是所有孙辈里,他是待在柳巧仪膝下最久的,可在他心里,老太太永远是泰山崩於前而不改於色的,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反常过。
「她好像认识裴瑾。」封遥有点想不通,「但好像又很惊讶的样子。」
「我从来没有听奶奶提起过他。」封逸皱起眉,还想说什么,突然看到封湘灵对他挤眉弄眼。
封逸刚想训斥她,就听见楼上传来柳巧仪的声音:「小逸,跟我来一下。」
「是。」封逸虽然饭才吃了两口,但立即放下饭碗上楼。
柳巧仪坐在书房里,看到小孙子进来,露出一丝笑容:「过来坐。」
「奶奶。」封逸坐到她身边,「您找我有什么事?」
柳巧仪缓缓问:「你很喜欢那个小姑娘?」
封逸没有想到会被问到这样一个问题,他内心挣扎了片刻,还是实话实说:「是。」
「那么,奶奶支持你。」柳巧仪的嘴角微微上扬,「去把她娶回来吧。」
封逸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得到柳巧仪的支持,眼中迸出狂喜之色:「真的吗?奶奶,你同意我娶她?」
「当然。」柳巧仪微笑着说,「奶奶不仅同意,还会帮你。」
一时间,封逸就好像变回了十几岁的少年人,雀跃之色溢於言表,他慎重道:「奶奶,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奶奶,谢谢你……」
柳巧仪伸出干枯的手,拍了拍孙子的手背。
***
「丽娘,我找了一下柳巧仪的资料,」裴瑾一边推门而入一边说,「按照她这个过去,我应该没有见过她。」
他虽说不是特别担心会有严重的后果,但毕竟事关他和鱼丽最大的秘密,多少也是上了点心的,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出了柳巧仪的资料看了一遍。
可是看完更是不解,按照他近百年的行踪,不大可能会和柳巧仪有什么过去,然而柳巧仪能叫出他的名字,显然不是路人。
「丽娘?」裴瑾把视线从ipad上移开,投向鱼丽。
鱼丽抱着胸,咬牙切齿:「出去!臭流氓!」在她洗澡的时候推门而入什么的,太不要脸了。
裴瑾合上ipad放到了一边,走到浴缸前,施施然在边上坐下:「不出去,你有本事出来赶我。」
鱼丽掬起一捧水泼在他脸上:「出去。」
「我衣服湿了。」裴瑾吓唬她,「你再这样,我就和你一起洗了。」
鱼丽推他:「我不管,你出去。」
「给我个理由。」裴瑾好整以暇,「说之前,想一想我是你的谁。」
鱼丽恶声恶气地说:「你不是说我说不愿意就不会强迫我吗?结婚怎么了,结婚你就能不尊重我了?」
「哎哎,这话不是那么说的,我没有强迫你,我硬来了吗?」裴瑾摊了摊手,「这是我们家,我也有权利进浴室,我又不对你怎么样。」
「你厉害,我说不过你。」鱼丽扑过去拿起莲蓬头,「看招。」
她拧开了水龙头,莲蓬头里刷一下喷出一股水花,直接把裴瑾淋了个湿透。
裴瑾抹了把脸,开始挽袖子:「是你先挑事的,你别跑。」
鱼丽心想,反正也跑不了,不如拼了,她抓起浴缸里漂浮的一片晶莹的泡沫,一把糊在了他脸上:「谁跑了?」
裴瑾视线受阻,他微微侧过头,双臂一抱就把她抱住了,触手滑腻,他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抱着她往水里一倒,鱼丽站立不稳,噗通一声摔进了浴缸里。
「你有种,你可别跑。」裴瑾抆掉脸上的泡沫,冷笑,「谁跑谁是小狗。」
「我不跑的话。」鱼丽眨眨眼,「你能放开我吗?」
「做白日梦呢?」
玩水这种事,孩子是叫打闹嬉戏,成人么,就纯粹不到哪里去了,有诗为证:
轻解薄罗裳,共试兰汤,双双戏水学鸳鸯。水底辘卢声不断,浪暖桃香。
春兴太颠狂,不顾残妆,红莲双瓣映波光。最是消魂时候也,露湿花房。
(《花营锦阵》第十三图浪淘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