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笑了笑,“没有叫。”
探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我昨儿恍惚听见说,老爷叫你出去来着。”
宝玉摇头笑道:“那想是别人听错了,并没叫我。”
探春轻笑一声,看了看宝玉,“这几个月,我又攒下有十来吊钱了。你还拿了去,明儿出门逛去的时候,或是好字画,好轻巧玩意儿,替我带些来。”
宝玉眼中闪过一丝调皮,“我这么逛去,城里城外大廊大庙的逛,
也没见个新奇精致东西,总不过是那些金玉铜磁器,没处撂的古董儿;再么就是绸缎吃食衣服了。” 探春轻笑出声,“谁要那些作什么!像你上回买的那柳枝儿编的小篮子儿,竹子根儿挖的香盒儿,胶泥垛的风炉子儿,就好了。我喜欢的了不的,谁知他们都爱上了,都当宝贝儿似的抢了去了。”
宝玉闻言笑道:“原来要这个。这不值什么,拿几吊钱出去给小子们,管拉两车来。”
探春看着宝玉道:“小厮们知道什么!你拣那有意思儿又不俗气的东西,你多替我带几件来。我还像上回的鞋做一双你穿,比那双还加工夫,如何呢?”
宝玉笑着对探春道:“你提到鞋子,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事。 有一次我穿着鞋子,碰巧遇见了老爷,结果老爷就不高兴,问是谁做的。我可不敢说是三妹妹做的,就说是舅母给的生日礼物。老爷听了是舅母给的才没说什么,只是说:“何苦来!浪费人力,糟蹋绫罗,做这样的东西!”我回来告诉了袭人,袭人说:“这还罢了,赵姨娘气得直抱怨,说正经亲兄弟,鞋蹋拉袜蹋拉的,没人看见,且做这些东西!”
探春听后,立刻沉下脸来说道:“你说这话糊涂到什么地步!怎么我是该做鞋的人么?环儿难道没有分例的?衣裳是衣裳,鞋袜是鞋袜,丫头老婆子一屋子,怎么抱怨这些话?给谁听呢?我不过闲着没事,做一双半双,爱给那个哥哥兄弟,随我的心,谁敢管我不成?这也是他瞎气。”
宝玉听后,不禁笑出声来,摇头道:“你也不知道,他心里自然又有个想法了。”
探春听说后,越发生气了,她扭过头去说道:“连你也糊涂了!他那个想法自然是有的,不过是些阴险卑贱的见识。他只管这么想,我只管认得老爷太太两个人,别人我一概不管!就是姐妹弟兄跟前,谁和我好,我就和谁好,什么偏的庶的,我也不知道。按说我不该说他,但他太愚蠢了,简直不像话!还有笑话呢,就是上回我给你那些钱,替我买那些玩的东西,过了两天他见了就说怎么没钱怎么难过,我也不理他,谁知后来丫头们出去了,他就抱怨起我来说我攒的钱为什么给你使,倒不给环儿使呢。我听见这话又好笑又好气,我就出来往太太跟前去了。”
宝玉安慰了她几句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