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听了史湘云的话,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你还不知道呢。那天蟠儿媳妇的死因不明,几乎又引发了一场大风波。幸好老佛爷有眼光,让那个丫头自己供出了真相。夏奶奶没有了借口,只能自己拦住相验的人,你姨妈这里才勉强将事情平息下去。现在她只能守着蝌儿过日子。这孩子倒是有良心,他说哥哥还在监狱里,还没有解决完问题,所以不肯娶亲。你邢妹妹在大太太那边,日子也不好过。琴姑娘的公公刚刚去世,她还没满服,梅家也不肯放她回来探亲。你说说看,这真是六亲同运:薛家是这样;二太太的娘家大舅太爷一死,凤丫头的哥哥也变得不成人样;那二舅太爷是个小气的人,又是官项不清,也是在艰难度日,甄家自从被抄家以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
湘云问道:“三姐姐已经离开了,她有没有通过书信的方式回来告诉我们她的近况?”
贾母回答说:“自从她出嫁以后,二老爷曾告诉我说,皇家曾得到茜香国呈文,恭贺你三姐姐探春王妃已经升位皇后,不过由於水土不服,身体欠佳,难以回乡省亲。这让我日夜都惦记着她。我们家最近接连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所以我也没有时间去关心她。现在四丫头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提亲。至於环儿,谁还有心思去提起他呢?如今我们家的日子比你以前在这里的时候更加艰难了。真是可怜你宝姐姐,自从她嫁过来以后,就没有过上一天舒服的日子。你二哥哥还是那么疯疯癫癫的,这让我们怎么好呢?”
湘云说道:“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这里的人们的性格和习惯我都了如指掌。这次回来,却发现他们都变了样。我以为是因为我很久没有回来,他们和我生疏了;但仔细一想,似乎并不是这样。即使见到我,从他们的表情来看,他们原本还是想和以前一样热闹的,但不知怎么的,说着说着就变得伤感起来。所以我就坐了一会儿,然后来到了老太太这里。”
贾母说:“现在的日子对我来说还可以忍受;但他们这些年轻人,怎么能受得了呢?我正想着要想办法让他们再热闹一天,只是提不起这个精神来。”湘云说:“我想起来了。宝姐姐不是后天的生日吗?我可以多住一天,给她庆祝生日,大家一起热闹一天,不知道老太太觉得怎么样?”
贾母说:“我真的气糊涂了。你不提,我竟然忘了。后天不就是她的生日吗?我明天就拿出钱来,给她办个生日派对。她在没有订婚之前,我们曾经为她办过几次生日派对;但现在她已经出嫁了,反而没有办过。宝玉这孩子,以前很聪明,也很顽皮;但现在因为家里的事情不好,这孩子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倒是珠儿媳妇还好。她有时候是这样,没的时候也是这样,带着兰儿安静地过日子,真是难为她了。”
湘云说:“其他人都还不离,唯独琏二嫂子,连模样儿都变了,说话也不伶俐了。明天等我来逗他们开心,看看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只是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可能会抱怨我,说我有了——”说到这里,她的脸突然变得通红。
贾母明白了她的意思,说:“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当初我们姊妹们都是在一起玩得很开心的,说说笑笑,不要再有这些顾虑。一个人,无论有没有财富地位,都要能够承受富贵,也能忍受贫贱才好呢。你宝姐姐生来就是个大方的人。以前他家条件那么好,他也不骄傲;后来他家出了事,他也是坦然面对。现在在我家,宝玉对她好,她也能安心;一时宝玉对她不好,也不见她有什么烦恼。我看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人。你林姐姐就比较小心眼,多心。凤丫头也经历过一些事情,不应该因为遇到一些风波就改变自己的性格。如果她这样没有见识,那就显得小气了。后天是宝丫头的生日,我会另外拿出银子来,热热闹闹地给她办个生日派对,让她开心一整天。”
湘云答应道:“老太太说得对极了。干脆把那些姐妹们都请来,大家一起聚一聚。”贾母说:“当然要请她们。”一时兴起,便叫鸳鸯:“拿出一百两银子来,交给外头的人,让他们从明天开始准备两天的酒席。”鸳鸯领命后,叫婆子把银子交了出去,然后大家都去休息了。
第二天,宝钗派人去通知大家,准备迎接春儿的到来。她还特意请了薛姨妈和宝琴,并让她们带上香菱一起来。此外,她还邀请了李婶娘。没过多久,李纹和李绮也都来到了这里。
起初,宝钗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她听到老太太的丫头来请她时,说:“薛姨太太来了,请二奶奶过去呢。”宝钗心里非常高兴,立刻换上衣服去见她的母亲。她看到妹妹宝琴和香菱都在那里,还看到了李婶娘等人也都来了。她心想这些人一定是知道他们家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所以过来问候的。於是,她先去向李婶娘问好,然后见到了贾母,并与她母亲说了几句话,还向李家姐妹们问好。
湘云在一旁说道:“太太们请都坐下,让我们姐妹们给姐姐拜寿。”宝钗听了这话,有些惊讶地愣住了。回到家后, 她突然想起:“原来明天是我的生日啊!”於是她说:“姐妹们过来看望老太太是应该的,但要说为我的生日庆祝,那是绝对不敢当的。”
正在互相推让之间,宝玉也过来向薛姨妈和李婶娘问好。他听到宝钗自己推辞,心里早就打算过要为宝钗庆祝生日,但由於家中的事情闹得乱七八糟,他也不敢在贾母面前提起这个话题。现在看到湘云和其他人都准备来拜寿,他便高兴地说:“明天才是她的生日,我正要告诉老太太呢。”湘云笑着说:“你真是胡说八道,老太太还需要你告诉她吗?你以为这些人为什么来?是老太太请来的。”
宝钗听了这些话,心中并未完全相信。她只听到贾母和她的母亲说:“可怜的宝丫头做了一年的新媳妇,家里的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总是没有给她过生日。今天我要给她庆祝生日,请姨太太、太太们来,大家一起聊聊天。”
薛姨妈回答道:“老太太最近心情才安定下来,他这个小孩子家,还没有孝敬老太太,反而让老太太操心!”湘云说:“老太太最疼爱的孙子是二哥哥,难道二嫂子就不疼爱了吗?而且宝姐姐也值得老太太为她庆祝生日。”宝钗低头不语。
宝玉心里想道:“我原以为史妹妹出嫁后一定会变得不一样了,所以我不敢亲近她,她也不来理我;如今听她们的话,竟然和以前一样。为什么我们那个过门的人,却变得更加腼腆了,话都说不出来了呢?”正想着,小丫头进来通报说:“二姑奶奶回来了。”随后李纨和凤姐都进来了,大家互相问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