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晨雾之中,沙沙轻响。
李长青在扫院子。
人间两世,太多相似。包括宅院模样,都有很多共同。
要说有何区别,也只是人了。
有在镜前打扮的妇人,无有准备早食的厨娘。
李长青自不会在意,在打扫时活动躯体,感受身体的细微变化。
雾气在体表轻微蠕动,按揉穴窍淬炼体魄。
看似和前世一样,但亦能察觉不同。
那些雾气,也在成长。
暂无法判断体量是否变大,但洗髓的“手法”确有长进。
“待此次洗髓结束,肉身应会比之前更强。似乎和从丘的经历有关,许是补全大道结界时锻炼了筋骨。”
李长青不好太确定,只是隐隐有这种感觉。
屋里传来响动,妇人梳完妆出来。
容貌尚可,穿着光鲜,施着粉黛十指葱葱。一看就知不怎么做粗活,但气质依然是个农家妇人。
妇人正是翠兰,这一世的发妻。
“不去卖菜在这扫什么院子?”翠兰很是不高兴,“人家找不见你,万一来家里……哦,我是说那些买你菜的熟客。”
李长青没有理会。
“连摊子都不出了,真不知还能指望什么。”
翠兰的注意力不在李长青身上,没有发现和往日有何不同,抱怨了句便要出门。可突然有想起什么似的,忙转身回了卧房,翻箱倒柜的寻找什么。
“王屠户问我要帐。”李长青说了一句。
卧房没有回应,好似没听见。
李长青又道:“王屠户最在意儿子,其次便是银子。把钱还回去,至少可避大祸。”
“多大点事儿,什么祸不祸的。我可没贪他的银子,还搭了钱呢。”翠兰生气的走出卧房,手里拿着个小包裹。
“说起这事,还不是怪汪夫人……”
汪夫人是县衙汪典吏的妻子,翠兰帮其裁剪衣服从而相识。觉得只是个私通的罪行,只需打个招呼就能办。
正好赶上汪老太爷寿辰,翠兰拿了王屠户的钱,请了一尊玉佛送去。然后和汪夫人提了一下,请她帮忙和汪典吏说。
王屠户的银子她是真没贪墨,结果没成想汪夫人只顾寿宴,把这事忘的一干二净。
当然翠兰也一样,没再问王屠户的事情。直等到衙门抓人打了板子,她才知道这事压根没办。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能全怪汪夫人,家里有大事小事操持,怎记得那点小事。王屠户也是,儿子的事自己不上心,单指望我。事情没办好,又只会埋怨……”
听翠兰抱怨完,李长青确认了重点。
“如此说来,钱是不好还了。”
“自然是不好还,玉佛都送去了,总不能要回来……你还敢说,还不是怪你。”翠兰突然委屈了起来。
“当年州府发榜捐纳,你家就是不捐,非守着十几亩破田。现在的汪典吏,就是那时候捐的。若谋个一官半职,哪还用得着去求别人。”
捐官是十几年前的事,那时李长青记忆未醒还是少年。真要是捐了官,两人未必是夫妻。但翠兰却不会管,只知错过大好机会。
“家里家外都要我操持,你是指望不上了。眼下有个很好的机会,去州府文绣院做女娘。”翠兰眼神有些飘忽。
“这两日在汪府打听到个消息,京里掌管文绣院的大人物归乡,到时候少不了银钱打点。
我这里不太够,伱那里可还有么?” 李长青道:“钱都在固定地方,你若都取了,便没有了。”
“若只是靠你,怕是要饿死。”翠兰攥紧包裹,“现在年景不好,田地越发无用。不如拿地契折银钱,去给那位大人。到时我进了文绣院,自不会再愁生计。”
“你想清楚便好。”
换成前几日,李长青定会反对。但现在醒了记忆,人间物已无所谓。至於做这事是否明智,不会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