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
鹿三十八庞大的身躯缓缓停在了狭长沟壑前,不得寸进。
张景抆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刚才心眼感知中,在这道沟壑里面,竟然残留着一丝微弱但完整的陌生道韵,给他一种心惊肉跳之感。
他不敢赌。
万一从上方经过时,不小心引动了这一丝道韵,就麻烦了。
“老爷,”鹿三十八一边用蹄子轻轻揉着被挤变形的鹿脸,一边好奇询问道:“咱们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停下?”
“绕开这道裂缝。”
张景没有多解释,只是心有余悸地说道。
“老爷......”
鹿三十八还想问些什么,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连串空气被撕裂的尖啸声。
张景不自觉回头望去。
视线中。
一道流光飞快逼近,眨眼间便已经临至身旁。速度非但不减,反而隐隐有加快的趋势。
应该是一位炼气后期的师兄。
张景心中猜测道。
下一刻便见他意识到什么,急忙开口提醒道:
“这位师——”
只是话还未说出口。
裹挟流光的身影便直直从张景前方这道沟壑上掠过。
一道腐朽阴冷之意闪过。
对方身上灵光骤然黯淡,整个身体重重砸在不远处的空地上。
可能一息,也能是两息。
地上蓦地多出了一副腐朽枯骨,连带着身上的法袍和法器都彻底失去灵力波动,变成凡物。
鹿三十八不由循声望去。
旋即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
“老爷,还......还是您英明。”它哆哆嗦嗦地说道。
外面世界很危险,三十八你以后千万不要随便出去,就在这洞里和附近吃吃睡睡就好。
鹿三十八心中忽然想起自己老爹鹿三十七临死前的嘱托。
一脸的欲哭无泪。
外面也太危险了,它现在是真的想回去。
哪怕那个地方现在已经没有灵药。
只是——
它偷偷扫了自家老爷一眼,不由心中悲戚:“俺三十八啊,怕是回不去喽。”
而此刻。
张景脸上的惊骇尚未完全褪去。
一个炼气后期修士,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在自己面前,甚至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这就是筑基境,这就是完整的道韵么?”
“哪怕是消散许久的余波痕迹,哪怕只剩下微不可察的一丝道韵,依旧是炼气境无法抵抗的力量。”
而且,眼前这道法术余痕,以及上面附着的道韵,怕是十年二十年都难以消散。
张景可以想象得到。
这场妖乱平息过后的数十年内,琅琊郡都将是一方修士和凡人都不敢轻易涉足的禁地。
遍布各处的法术痕迹以及残存道韵,将会化身一只只张开大嘴,贪婪等待猎物上门的嗜命凶兽。
目光从师兄骸骨上移开。
张景脸上再度恢复古井无波。
他催动灵力,在这道看似不起眼,实则恐怖无比的沟壑前留下一句警示,随后便催促鹿三十八尽快离开这里。
有了刚刚的教训。
张景心中再不敢有毫大意放松。
心眼法种全程都保持开启状态。
一直离开琅琊郡城近千里,彻底感应不到那边的交战余波之后,张景方才让鹿三十八飞跃至高空,全速离开琅琊,离开云州。
......
三天后。
浩瀚龙泽湖尽在眼前。
呼——
张景长舒一口气,心中彻底放松下来。
鹿三十八也仿佛从那晚危机四伏、命在旦夕的紧张情绪中脱离,再度恢复之前那般碎嘴的样子。
只见它先是瞄了一眼张景,随后又看了看自己的庞大身躯,似乎是回忆起了之前在小店的遭遇,鹿脸上不由露出一抹纠结之色。
“老爷,你住的地方俺就不进去了。”
“俺在外面睡就行,反正俺皮糙肉厚,不怕风吹也不怕雨来打。”
“不过老爷,”鹿三十八可怜兮兮地扭头看向张景:“您之前答应俺的那个保命环可得尽快买来。”
“俺听说道院强者多的和天上星星一样。没有保命环, 万一哪天撞见一个煞星,顺手将俺宰了,那老爷您可就少了一只忠心耿耿的坐骑!”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要求?”
张景强忍住笑意,故作严肃地问道。
“还有就是,”鹿三十八振奋地晃了晃脖子上的一个小布袋,“老爷您能不能帮俺找一块地,最好灵气能充裕一点。俺还想种些灵药,这里面可都是俺搜集的种子。”
“放心,老爷肯定会满足你。”
“对了,三十八。”
张景忽然看向对方,问道:“你可有什么修行之法?”
“没有。”
鹿三十八瓮声回答道。
“俺生下来就会吞吐天地灵气,还有就是吸收灵药之中的精纯灵力。”
“那你这些踏水踩风的本事,也都是天生的?”
鹿三十八闻言点点头。
张景不禁有一丝羡慕。
虽然从这几天观察来看,鹿三十八吐纳灵气的效率,大概也就介於不入流修行法和下品修行法之间。
可这毕竟是天生的。
不像他们,需要经历重重考验和竞争,方能争取到一丝修行的可能。
目光缓缓落到鹿三十八硕大脑袋上。
说实话。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张景还是挺满意对方的。
身为一头坐骑。
性情温顺平和,飞行奔跑速度又快又稳,对自己命令哪怕心有疑虑,也会毫无保留地执行。
更别说还有一手种植灵药的爱好。
除了胆子小、怕死、憨、碎嘴之外,貌似就没什么缺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