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下雨天,琼仪坐在房间的窗户边看着斗大的雨点打在窗上和地上,窗外花圃的地上因为狂烈的雨势蒸腾起朦胧的烟雾,窗户上也被雨点打的模糊一片。
「灵军,你在哪里啊?有没有想我?」琼仪看着被白雾占据的窗户喃喃自语着。
「琼仪……」我看到琼仪对着窗边发呆的落寞,心中不禁一痛。
「三年了,你都不回来看我,到底你去哪里了?」琼仪说着,眼泪已经涌满眼眶。
「琼琼……你怎么还这么死心眼啊?你等了他三年,志成也等了你三年,志成这样的男孩子到哪里去找呢?」沈冠军站在门边叹道。
「哥…我……」
「不要想这么多了,志成已经来了,就让他进来陪陪你吧!」沈冠军微笑着说。
「靠,这怎么行?王志成这家伙绝对不安好心!」我的妒火和怒火顿时燃烧了起来。
「琼琼……你又瘦了!」志成轻轻拨开琼仪额前垂下的浏海温柔的说。
「琼仪,不要给这家伙骗了,他是个大坏蛋啊!」我急道。
「志成哥……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好累……等的好累……也跟爸爸对抗的好累。」琼仪神情中充满着无奈和疲累。
「我曾经跟你说过,不管何时何地,我是愿意当你的避风港,愿意让你在我胸前停锚泊岸。」志成将琼仪缓缓的搂在怀里,眼神中却充满了洋洋的笑意。
「琼仪,你不要上当……他根本是个淫贼…是个奸人……」我怒不可遏的挥动着双手想要拉开两人。
「走吧!」志成揽着琼仪的腰得意的走出房间,渐渐远去。
「可恶,狗……男女……」我大声吼道,一阵急痛攻心,让我顿时醒了过来。
「灵……灵军……我…没犯着你吧?」意识一清醒,就见到蔡锷一脸错愕的站在床边看着我。
「喔……表哥……我刚刚在作恶梦!」我吐了一口大气,让自己心情稍微好过点,真搞不懂我怎么会做这种恶梦!我心里很害怕志成抢走琼仪吗?怪事!
「灵军……听老周他们说,你昨天还是去了!」
「是啊。」
「听说你把那位老太太救活了。」蔡锷问道。
「是啊!」我开心的说。
「怎么了?……」我看蔡锷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感到奇怪。
「其实,我是想来劝你以后尽量要低调一点。」
「什么意思?」我不解问道。
「以后不要像昨天晚上那样,不顾一切的帮助不相干的人。」蔡锷有点不自在的看着我道。
「不相干?可是我是救人啊?你……我又没碍着你,也没要你去请医生,现在连我自己去帮忙那些可怜人都不行了吗?」我怒道。
「总之,我不希望类似昨天晚上的事情再有第二次,你不要太过任性了。」蔡锷态度转为冷硬的丢下了这句话便转身出房。
「妈的,你这个人根本没有血泪,天天都说为了大局,我看你根本就已经是腐化到极点,已经跟那些人渣垃圾一样了。」我狂吼着希望让蔡锷听到我在骂他,也不管等会蔡锷会不会拿步枪把我毙在当场。
「可恶……这家伙…」我坐在椅子上呼呼喘气。
叩、叩、叩
房外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我抬头一看,只见蔡锷的夫人刘侠真站在房间门口向我点头微笑。
「表嫂,进来吧。」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其实我跟蔡锷夫妇的感情已经相当熟稔,真的称呼他们表哥表嫂也没什么别扭之处。
「灵军……这是你第一次看到松坡对你说这么重的话吧?」刘侠真笑道。
「他……表哥…很奇怪!我这是在做好事耶!」我委屈的低下头。
「你应该知道松坡有个弟弟吧?」刘侠真在我面前坐了下来道。
「嗯。」我点了点头。
「你都不觉得很奇怪,为何你们来了这么长一段时间都没见过他?」
「对喔!」我经过刘侠真的提醒才想到这个奇怪的问题。
「蔡将军的弟弟不在北京在云南吗?」
「他在几个月前死了。」刘侠真淡淡的说。
「死了!怎么可能?」我吓了一跳。如果蔡锷的弟弟真的是在几个月前死的,那么我们来了这么久,怎么连个灵位都没有看到?照蔡锷所说看来,他跟他弟弟的感情之深可以说是非同小可。
「他是被冯国璋当街枪毙的!」刘侠真一路说下来,脸色也从微笑终於忍不住哽咽着红了眼眶。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初袁世凯以众人拥戴的态势就任大总统,松坡和松风以为天下就此进入一个新时代,而云南地处偏僻与北京相距遥远,如果要让自己的理念得到更直接的实践,绝对要想办法在中央政府中有一席之地,於是松坡和我就带着松风一起来到了北京。」
「嗯,原来蔡将军的弟弟名叫蔡松风啊!」我心里暗道。
「我们来到北京不到半年便发觉袁世凯老谋深算,表面上说要实行民主和法治,可是私底下却锐意培养自己的军队和私人势力,又对许多革命党人士暗加排挤,梁启超老师知道袁世凯不可信任以后便私下与我们商议,要我们有第二次革命的打算。」
「梁启超是你的老师?」我惊讶的问道。
「有什么不对吗?你认识梁老师?」刘侠真看着我露出疑问的神色,她还不知道我是从未来回来的,因为蔡锷认为不必要多说的就不要多说。
「嗯,你继续说吧!」
「松风认为现在民国才刚刚建立,人民的思考模式大多还是停留在帝王制度的思考,只要袁世凯利用一些宣传手段便很容易让人民再次接受帝制的复辟,所以他便开始在各种集会发表抨击帝王制度的言论,自己做传单在大街小巷散发以阐扬自己的理念。」
「因此袁世凯和他的手下都视蔡将军的弟弟为眼中钉?」
「没错!」
「蔡将军怎么不阻止他呢?」
「松坡劝过他很多次了,北京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而且袁世凯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自己表露过要恢复帝制的心意,正面跟袁世凯冲突相当不智,再加上我们发现了袁世凯暗中安插几个下人监视我们的行动,所以更加要小心行事才对……可惜……松风他不认同我们这种暂且忍耐以等待时机的作法。」
「他宣扬自己的理念也没什么不对啊!冯国璋拿什么借口来杀他?」我问道。
「松风为了筹集印制传单和举办演讲的资金,所以和一些华侨以及外国商人有密切往来,他也常出席一些华侨和外商的餐会,在筵席之间大力宣传自己的理念并且反对袁世凯的执政。」
「这样也没什么吧,民主政治就是要让人民享有充分的言论自由啊!」
「袁世凯的老谋深算又怎么是个年轻人可以料想的呢?袁世凯早就派人全天候的盯稍,也派监视我们的仆人对松风的一举一动多加留心,松风私下和那些外国商人往来的信件中有许多是在批评袁世凯的施政措施,也有一些信件中提及调度金钱作为反袁势力。今年年中,冯国璋突然带一队人马在街上包围松风,指证他密结外国势力意图颠覆政府,后来听说松风反抗拒捕,被冯国璋毙於枪下。」
「这……蔡将军怎么不为自己的弟弟伸冤啊!」
「冯国璋将松风和那些外国商人间的通信挑了几篇特别偏激的交给松坡和法院。」
「这不对啊!他怎么拿得到私人信件?大家抖开来讲,更可以证明袁世凯预先包藏祸心想要陷害蔡将军的弟弟。」我大声道。
「冯国璋的信是从一个外国商人手中拿来的,那个商人正是袁世凯派来引诱松风入彀的,所以松风在与这个商人沟通的信件里面,被那商人引导着说出了许多偏激和不适当的言词。」刘侠真喟然道。
「松坡当着袁世凯的面痛骂了松风一顿,说他死有余辜,冯国璋还假惺惺的跟松坡赔礼,说是松风在街上拒捕又凶性大发,他才不得不开枪制服。而松坡为了取信袁世凯,只得装作完全不在意的样子,连出殡都是草草了事,并以辱没家门为由,不为松风设置灵位祭拜。」
「袁世凯这群人……」
「松坡看你就好像第二个弟弟一样,我知道他心里很疼你也很怕你跟松风一样出事……」刘侠真看着我淡淡的笑道。
「这……表嫂……我知道了……可是难道救人…也会让袁世凯有把柄来杀我吗?」
「你别忘了,你现在不只是要好好活下来,还得让计画顺利的成功,不是吗?」刘侠真笑着站起身。
「嗯…」我沉吟着。
「袁世凯城府如此的深,你要骗过他就得先骗过自己,如果这是一场戏,剧本既然都写定了,身为演员的我们要怎么能够任意按照自己原本的个性来表现呢?你好好想一想!我相信你会了解的。」刘侠真拍了拍我的肩膀转身走出房门。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或许就是现在这种状况吧!
从那天开始,我只得很努力的扮演好一个跟徐紫瑛她们很像的角色,早上仍然是跟着蔡锷练拳,下午练习完骑射以后不是跟蔡锷去酒楼茶馆跟人闲聊,便是跟老周和小枫到外国人开的咖啡馆喝下午茶。傍晚闲晃完回到家就等着吃晚饭,晚饭完毕接着努力阅读湘军给我的那三本书,『千金要方』、『勘舆记要』和『命理太乙经』。
这样的生活真的很规律和平淡,不过也托这样规律生活的福,我的拳法渐渐追上蔡锷的水准,在不使用内劲的情况下跟蔡锷对打,从零胜率进步到百分之五十的胜率,而对命理、风水堪舆之术和医学也从略懂皮毛到现在颇有心得,这样的进步是这一段时间最令我欣慰的事情。
而这段时间最令我感到头大的便是每个星期有两天要去教徐紫瑛自然科学,其实教那些国中的物理化学对我来说根本不构成障碍,但是每次看到徐紫瑛那副唯我独尊的鸟样,我就实在忍不住想从她身后将她敲晕,偏偏我必须陪着笑脸耐心的教她。
又到了要去徐家的下午,我无奈的下了车,走进徐亨家门口。
「哈罗,灵军老师,你要不要一杯咖啡?」徐紫瑛正在客厅跟史令齐、言旭东和另外一个女孩子喝着咖啡聊天,那个女孩子长的虽然没有像徐紫瑛那样亮丽动人,却也颇为秀气。
「你们好。」我礼貌性的点点头,虽然在这一段时间,我试着让自己混入这群公子小姐的生活里面,可是我得承认结果是失败的。这些人常常喜欢像现在这样悠闲的喝着咖啡或热茶,懒懒的坐在沙发上评论时事或是谈论一些生命或自我的道理,而我对这样的议题从小就有种特别的过敏,所以我常常只能在旁边傻笑或是先到书房准备教材。
「灵军,来坐一下,老江给灵军冲杯咖啡吧!」史令齐今天特别热络,灵军灵军的叫不停,我跟你很熟吗?
「嗯……」我看老江都已经去冲咖啡,也不好意思推却,腼腆的笑了一下便坐了下来。虽然我邪恶的心里正在想:「这群好吃懒做的人渣今天不知道又要放什么狗屁了!」,但是我的外表一向都是这么腼腆的,装傻是处事的第一哲学。
「这个是总统的侄女,袁镜雪。」史令齐等我一坐定便向我介绍那个长相文秀的女孩。
「喔!袁小姐你好。」
「镜雪对西洋的科学也很有兴趣,所以等会跟我一起上课。」徐紫瑛笑道,她总是这样,对任何事情总是用肯定句,连个虚伪的疑问句都不知道怎么用,似乎她所说的决定,别人就得欣然接受,她的笑容绝对真诚,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这样不顾他人想法处境的态度是错的!
我问候你祖宗十八代!
话说回来,我这一阵子问候徐家祖宗十八代的次数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了,也已经成为心里的一种习惯了,习惯了问候她家以故老大人,谁叫他们不积德生下一个这么混蛋的后代。
「我真的很想看看鬼影客的真面目耶!」袁镜雪继续着他们之前的话题,这个令我心中砰砰乱跳的话题。
「我想根本没有鬼影客,那些无知的愚民只会道听涂说。」言旭东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用他一贯冷静的语气肯定的说。
「可是,一心大师是段将军手下第一高手,而且他的心性阴狠,居然被活生生吓死,如果不是鬼影客还有谁办得到?」袁镜雪一脸崇拜的说。
「他是被吓死的吗?我听说他是被刀从身后刺入心脏而死。」徐紫瑛疑惑的看着袁镜雪。
「这个就要问言大哥最清楚了。」袁镜雪笑道。
「他应该是被吓死的!」言旭东似乎不想回答出这个答案。
「你怎么知道?你何时变成了验屍官啊?徐紫瑛笑道。
「这是我作法医的老同学告诉我的。一心在被刀刺入的前一刻心跳就已经停止了,虽然时间相差甚短,但是这前后之别我们学医的人是一眼便看得出来。」言旭东说罢,两手一摊倒在沙发上。
「那你为何还否定鬼影客的存在?」史令齐不解的问道。
「如果鬼影客真的存在,他为何在那天之前从没出现过,而在那天之后也毫无踪影?我想一心那家伙只是遇到了武功高强的人,打不过要逃跑的时候被自己吓死的。」言旭东分析道,他的分析相当正确,非常符合真实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