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皆大欢喜(1 / 2)

第62章 皆大欢喜

唐天远心中一沉,强自冷静下来,又点了一遍人,发现与谭铃音一同不见的还有丛顺。

众人也由发现金子的惊喜变成现在的惊吓了。

“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就没了呢……”赵小六声音发抖。

这话有歧义,唐天远很不爱听,冷冷地扫了赵小六一眼。赵小六登时打了个激灵,躲到了李大王身后。

李大王自己刚从水里爬出来,这会儿冻得哆哆嗦嗦,竟也没工夫紧张了。

风水先生说道:“大人,想是我们触怒了此地主人,才使他们被抓走了,”说着,看了一眼李大王,指指他手中的金砖,“快把东西给人还回去!”

李大王颤颤巍巍地把金砖扔回了水里。

唐天远不想再听他们胡说八道了。他不信什么怪力乱神,初步分析,丛顺和谭铃音同时悄无声息消失的原因大致有二:其一,他们无意中触碰了什么机关;其二,丛顺生了异心……

唐天远拿过火把,走回到墓室之中,看到青石砖地上有未干的脚印。方才他们从上面下来的时候脚底干燥,不可能留下这样的脚印,只有从河边走回来才有可能如此。

也就是说,他们主动走回到这里了。倘若丛顺见到什么异状,来不及禀报便跟踪,这尚可解释。但谭铃音不会,谭铃音一定会先和他商量。

心中的猜测确定了几分,唐天远向四周高喊了两句“丛顺,出来说话”,最后,视线停在上方的通道口。

丛顺的声音果然从那里传来,“大人,上来说话。”

赵小六等人心知丛顺当了叛徒。丛顺的武艺好为人还随和,所以人缘一直不错,赵小六他们都把他当兄弟,却没想到……啧啧。

唐天远有些犹豫。那个通道口不大,丛顺要是在外面守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上来一个砍一个,他们都得玩儿完。

但谭铃音在他手上……

唐天远说道:“我要先确认谭师爷的安全。”

过了一会儿,上面传来谭铃音焦急的声音,“大人你不要出——”

说到这里就停了,应该是被丛顺捂住了嘴。

唐天远很生气,表面上还要强装镇定。他叹了口气,问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丛顺冷笑,“大人是聪明人,何必说糊涂话,我想要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唐天远问道:“你是宗应林的人?”

他没有回答。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唐天远说道,“就算你拿到这笔钱,我只怕你有命挣,没命花。”

“大人,休要说什么‘宗应林要灭口’之类的话,这一点我比你清楚。”

“不,我的意思是,你要死了,就现在。”

丛顺一阵沉默。他摸不清这人的路数了。

唐天远解释道:“你都说了,我是聪明人,那么你认为一个聪明人会放心地带这么多人来找宝藏吗?这水里沉着多少黄金,别人不知道,你应该很清楚。”

丛顺忍不住问道:“什么意思?”

“昨天,我给你们所有人都下了药。服此药者,十二个时辰左右发作,具体的发作时间因人的体质微有差别。发作之后腹痛难忍,半刻锺之内不服解药即毙命。此药乃名医秘法所制,倒也并非不可解,只是从凑药材到炼解药,最快也要一个月的时间。就算是大罗金身,怕也等不到那个时候。”

谭铃音:“大人,干得好!”

她刚说了这一句,又被捂住了嘴。

不说丛顺,只说墓室里这一干人等,早已经吓得面无人色,跪在地上求饶,“大人饶命,饶命!”

“起来,你们若是忠心耿耿,我自不会亏待你们。非但保你们性命,还会使你们升官发财。”

几人便连忙赌咒发誓表忠心。

风水先生凑过来,“大人,我……我也吃了吗?”

唐天远点头,“你与他们不同,你是今天早上吃的。”

风水先生顿觉肚子好疼,“大人!不行,我我我我发作了,快给我解药!”

“确定?若非药性发作,吃解药就是在吃毒药。”

风水先生摸了摸肚皮,“额……我好多了,想是吃坏了东西,解药不急吃。”

丛顺还在思索,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唐天远的话。

他最终相信了,因为唐天远的动机无可辩驳。只要是稍微有点心眼的,都不可能放心带这么多还未完全信任的人来此地,除非能握着对方的生死权柄。

於是丛顺说道:“大人,若不想眼看着谭师爷香消玉殒,就请速速给我解药。”

唐天远道:“你若敢伤她分毫,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

谈判陷入了僵持,谁都不愿先让一步。唐天远怕给了解药丛顺不放人,丛顺怕放了人却拿不到解药。

过了一会儿,唐天远说道:“不如我们谈一谈?那宗应林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

丛顺的声音有些沉郁,“我父母妻儿都在池州府。”

原来是家人被挟持了。谭铃音听到这里,本来还很讨厌丛顺,突然就对他有些同情了。她自己弟弟也被挟持过,那种感觉很慌乱,简直对方要什么她就得给什么。

唐天远对丛顺同情不起来。是,他家人被挟持了,但这不能成为他挟持别人的理由。

不过,如果丛顺帮宗应林办事儿的原因是家人被挟持,那倒是比重金收买还好解决一些。唐天远说道:“这个好办,等我把宗应林抓了,他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自然也无心为难你的家人。”

这口气未免太大了些,一个小县令,敢抓知府?丛顺自然不信。

唐天远不屑,“到现在还以为我只是一介普通县令?宗应林输就输在挑人的眼光成问题,一个比一个眼瞎。”

丛顺被讽刺了,非但不郁闷,反而燃起一线希望。要说,他其实早就怀疑这个县令来头不小。一个原因是此人当初一夜之间从安庆借兵,直到现在,宗应林都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第二个原因,前一段时间这县太爷的朋友来了,那几天丛顺能感觉到整个县衙多了好些武功好手,深不可测。

於是丛顺问道:“那你到底是谁?”

“本官唐天远,奉旨查办铜陵县黄金盗采一案。我是钦差,莫说池州知府了,就是布政使,也得听我调遣。”

丛顺的第一反应是这人胡说八道。他虽然没亲眼见过唐天远,但也知道唐天远身为钦差,曾经出现在铜陵把这县太爷骂了个狗血淋头……啊,不对,怎么那个“唐天远”出现的时机会那么巧呢?而且露那一面之后就再也没听说过钦差大人的消息,这很不寻常。如果换个角度,那个钦差是假的,真的钦差一直待在铜陵明察暗访……那么所有问题都可以解释了。

虽然有些动摇了,但丛顺对唐县令一直心存防备,不想因为一面之词就轻信他。

唐天远把褡裢解开,取出一个沉甸甸的物什。他就知道,把这印把子带出来是正确的选择。当初想的是因为要下墓地,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万一乱起来,这东西没准还能镇一下场面。现在倒真派上了用场。

“我要朝上扔东西,你接住了,如果摔坏了它,你就拿命赔吧!”

丛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见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从通道口飞出来,他还是及时接住了。

打开一看,最明显的两个特征:长方形,紫印泥。

这下由不得他不信了。丛顺把东西一收,问道:“你就不怕我把它拿给宗应林?”

“随便。”

唐天远不信丛顺会那么没脑子,也不相信他有那个胆子。敢算计钦差,那就是直接往皇帝的龙脸上抽,说不好全家就被端了。逃?往哪儿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就算你逃到波斯国都不安全:大齐与许多小国都有官商往来,把你砍了拿回去献给皇帝,真就是个顺手的事儿。

所以说这样的罪名,与只是被知府要挟成为从犯,是天壤之别。该如何取舍,智障都不会犹豫。

丛顺便道:“我只要我家人安全,且永不受报复。”

“这好办,我不用你做什么,把谭师爷放了就行。你若还不放心,自可回池州告诉宗应林,我已对你起了疑心,不让你插手此事。”

“好,你们上来吧。”

“你先下来。”

丛顺便乖乖地下来了,下来之后换唐天远他们上去,风水先生等人跟在身后。大家先是知道自己中了毒,后又得知眼前这位是钦差,连番惊吓导致腿发软,走得战战兢兢的。丛顺押后。

唐天远上去时看到谭铃音笑嘻嘻地朝他蹦过来。

她手脚被捆了,不能走路,只能一蹦一蹦的,兔子一般。

唐天远一把接住她,搂进怀里。

谭铃音脸腾地红了,“我让你给我松绑……”

“咳。”唐天远方才情不自禁,现在也知道不好意思了,还那么多人在场呢。

他给她松了绑,一行人便出了墓穴。

外面看着的人并不知下头发生了何事,看到出来的人面色各异,他心中也犯嘀咕,心想估计没遇到什么好事,反正不如守在外面的好……

唐天远让人把大石头挪回去,埋好。这样即便有人想下去,也得费好些时间。他带着众人回去之后,做了三件事。

第一,天目山封山,理由和以前一样,闹邪祟,出人命,不许人通行。反正这个理由大家都信。

第二,让人带着他的亲笔信前去安庆府找郑少封,郑少封看了信就知道怎么做。

第三,待在退思堂发解药,谁肚子疼给谁吃。

谭铃音一开始还以为唐天远说着玩儿的,没想到他真的下了毒。她有些纳闷,“你什么时候下的?”

唐天远没有回答,反而问她:“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狠毒了?”

“也不是,”谭铃音摇了摇头,“你又不是存着心思要害谁。”那么多钱,谁见了都会动摇的。赵小六他们只知道水底有黄金,倘若知道水底有至少十万两黄金呢?大家才认识多久,又不是过命的交情,总要做个万全的准备。

有些事情,心软的人狠不下心来做,但没资格指责敢做的人心狠。若以结果论对错,心软的人未必真善,心狠的人也未必真狠。

郑少封带着三千兵马从安庆出发,路过池州时,把当地守军吓了一跳:现在并非战时,也没听说哪里出了乱匪,怎么突然之间有这么大的军事调动?

虽然猜不透,但郑小将军的名号许多人都听说过,人家又有军令,手续齐全,所以好奇心只能憋在肚子里。

更可怕的是,郑小将军路过此地时,顺便把知府大人带走了……

宗应林不是被绑走的,他是自愿跟过去的,因为郑少封说要见他的是钦差,他哪敢不从?宗应林隐隐就觉得不太妙,钦差怎么会突然要见他呢,还是在铜陵县这样敏感的地方?不会是事迹败露了吧?

但这也太突然了,之前周正道和丛顺没给他传递什么有用的消息,不过也一直是风平浪静的,怎么突然之间就……

宗应林隐隐存着一些侥幸心理,觉得事情未必会如预想的那般差。再说,就算钦差要追究,他也有办法找那唐飞龙顶缸。事情是发生在铜陵县的,地方官联合当地豪绅一同瞒天过海做下大案,他这当知府的可是一点也不知情,很无辜好不好……

然而,等他终於到了铜陵,看到那个传说中的“钦差”,宗应林才发觉,事情远远比他预想的要差。

他被这个年轻人算计了,从头算计到尾。

事到临头,无话可说。

唐天远已经把周正道、孙员外、齐员外等人控制起来了,顺便把孙、齐两家翻了一遍,找到一批成色不怎么样的金砖——这些金砖该是与那暗流底下沉的金砖同样的形状大小、同样的成色,所以算是物证。孙员外、齐员外得知县太爷实际上是专案钦差,於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很爽快地招了。

周正道是从犯,坚持了几下,终於没禁受住恐吓,也招了。

这些事情都是一天一夜之内办完,让人不得不惊叹其效率。

至於宗应林,因为罪名比较复杂——又是知情不报又是贪污受贿又是索要贿赂,还涉嫌谋杀,所以唐天远打算把他交给刑部去审理,省事儿。反正作为钦差,他的使命就是帮皇帝找钱,现在钱找到了,其他的事儿他不想管就不用管。

当然了,还是要帮友官收集一下物证的,所以唐天远派人去宗应林家翻了翻。他本意是找些同成色金砖,没想到除了金砖,还有些意外收获。

宗应林的一个小妾主动给搜捕的官差提供了两本帐册。帐册条理清晰,内容详实,丰富多彩。官差大惊,细问之下,才知原来这小妾当初是被宗应林逼着纳的。姑娘受尽屈辱,苦不堪言,为了报仇,才一直忍辱负重,今日苍天有眼,总算逮着了机会。

唐天远不无感慨,给了那小妾许多酬金。

郑少封的军队驻扎在铜陵郊外,他选调了六百兵士,等候唐天远的安排。

唐天远临时购买了三十辆马车,伪装成运送粮草的车队进了天目山。郑少封带着一队亲信下了墓室。他有点发愁,下水捞金子,要是千八百两的还容易,可据说有十万两,这得捞到什么时候?人在水中不能呼吸,一次只能捞一点,效率太低下。而且大冬天的屡次下水,也太受罪了。

几个人就没急着动手,围在岸边想主意。谭铃音建议用渔网,郑少封觉得可以使用人海战术。

这两个主意都不现实。

唐天远在岸边来回走了一会儿,听着哗哗的流水声,说道:“这水是活水。”

郑少封没明白他的意思,接口道:“对,你说会不会有鱼呢?”

谭铃音却是突然两眼发直,继而一脸了然,看向唐天远。

唐天远微微一笑,“懂了?”

谭铃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郑少封不解何意,“我说,你们俩眉来眼去的,是什么意思?”

谭铃音笑着解释:“竭泽而渔。”

唐天远一脸“我女人就是聪明”式的自豪,这使得郑少封很不爽。最让他不爽的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竭泽而渔”是什么意思,还要先想想这个成语的出处和释义,再分析一下,接着才一拍脑门,“我知道了!”

嗯,你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唐天远方才观察过,这个暗流不大,上游窄下游宽,水面高度基本无变动。根据李大王的回忆,暗流深度有丈余。

如果他们在上游把水流截住,等水面降到足够低,黄金自然就出现了。

因为是伪装的运粮车,所以车上有的是麻袋。郑少封让人拿了许多麻袋下来,然后毫不犹豫地把墓室的青砖掀了敲碎,挖了泥土,和碎砖块混在一起装麻袋,装好之后扔进水里。这个墓室的砖块用完了,又让人跑去上头掀。他一边忙活着,还一边跟那口棺材聊天,“我今儿要办大事儿,需要借阁下一点助力,他日定还你更好的来,莫怪莫怪,”说着,朝它拱了拱手,又补充道,“这事儿是皇上让办的,你若实在气不过,就去找他说理吧。他就住在紫禁城,挺好找的……”

谭铃音在一旁听得满头黑线。皇帝身上都是带龙气的,妖魔鬼怪的哪敢近身。不说皇帝,就说郑少封,因为上过战场,手里有人命,所以身上带着煞气,这类人,鬼怪也很怕。哦,还有唐天远,文曲星下凡,仙气护体,邪祟更不敢靠近了。

想了一遍,谭铃音悲催地发现,倘若此地主人真的心怀怨恨,最可能找上的人就是她了……

“竭泽而渔”的方法很管用,他们相当於在暗流的上游筑了一个微小的堤坝,堤坝不算结实,还漏水,但马马虎虎能用。水面缓缓下降着,等了将近一个时辰,金砖渐渐露出来。

谭铃音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黄金,她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这个时候就显出正规军队的素质来了,虽然大家情绪多少都有些激动,但依然纪律严明,随时准备听从郑少封的指挥。

郑少封把所有人分成了三批。第一批是心腹之人,专门负责在水边装黄金;第二批是心腹中的心腹,负责把装好箱的黄金运出去。这批人衔接内外,半个字不许透露;第三批是剩下的所有人,这一批人占大部分,他们专管在外面等着看守货物,并不知这一箱一箱抬出来的是什么。郑少封留下唐天远和谭铃音在水边当监工,他自己上去压阵。

整个搬运过程持续了一个多时辰。

所有黄金装好车,太阳已经偏西了。郑少封带着人回到驻扎地,三千人看管着三十辆车,一层一层把粮车围在中间。郑少封下了军令:但凡有闲人蓄意靠近粮车,格杀勿论;若有人打探粮车中是何物,格杀勿论;若有人谈论此事,吃一百军棍。命令一下,大家都知道这东西了不得——自然了不得,要不然也不会拨好几千人运送三十车粮草。军令大如天,众人连好奇都只敢偷偷摸摸地好奇了。

回到县衙之后,唐天远重赏了那日一同下墓的众人,并且给除风水先生之外的所有人每人写了一封推荐信,下一任铜陵县令看到推荐信,必不会薄待他们。他又警告他们必须守口如瓶。

接着,他把段风找来,给了他一包银子,“这些钱拿去发给你的弟兄们,每人二两,让大家去做些正经营生。”

段风接过银子,问道:“不治我的罪了吗?”一开始可是说要弄死他的。

唐天远摇了摇头,“你可以将功折罪,本来就不用死,至多是流放。不过吊死的那个姑娘,她家人我已经找到了。他们答应只要你拿出五十两银子,就不再追究此事。”

“我……我没那么多钱……”

“我已经帮你给了。”

段风听此,跪倒在地,重重给唐天远磕了个头,“大人,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往后只要您吩咐,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你起来,我不用你做什么。你身手不错,且有侠气,记得以后为人做事要端正,不要害人。”

“我一定做到。”

前脚段风刚走,后脚丛顺就来了。他来找唐天远为的是两件事。一是道谢,宗应林一坏事,树倒猢狲散,他家人果真安全了。二是认罪,不管怎么说,他确实参与了此案,给宗应林递了不少线索。

“不必,”唐天远摇头,“胁从不问。”

至此,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他也就该离开了。

腊月寒冬的风,像是夹了冰碴儿,扑面吹来,吹得人脸上肌肉也木木的,冻住了一般。

谭铃音忍不住摘下貂皮手套,揉了揉脸。

唐天远说道:“谁叫你不愿坐马车,冷吧?”

谭铃音紧了紧兔毛围脖,又把狐狸皮帽子拉低了一些。她的声音从一堆兔毛之间发出来,有些怪异,“不冷,还挺好玩儿的。”

她打扮成一个士兵跟在其中,没有穿盔甲;本来也想骑马的,可惜不会骑,若是和唐天远同乘一骑,又觉高调和怪异。

於是她骑了一头毛驴出来了,反正运黄金的马车走不快,她就算骑一头猪跟着,也不耽误事儿。

唐天远自己骑着高头大马,两人高度差很多,谭铃音与他说话时还要仰着头。此刻她的脸埋没在银白色的狐狸毛和兔毛之间,更显小了。唐天远低头看了看那骑毛驴的小兵头儿,摇头笑,“出息。”

清辰跟在他们身旁,看着姐姐如此滑稽,他也无声地笑了笑。

郑少封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唐天远三人押在后面,再后面是唐家自己的队伍。

从墓中捞出来的黄金,连着孙、齐、宗家翻出来的赃款,加上谭铃音保管的那一笔,林林总总,唐天远大致估计了一下,有十五万两左右。这么多钱,好多人还蒙在鼓里。他也不能一笔一笔地核对,只能全部锁好封箱,先安全运到户部再说。

除了黄金,他还要把清辰安全地送到皇上皇后手里。至於谭铃音,她本来是想回家过年的,但唐天远坚持让她先跟着回京。正逢年底,又是这么大的功劳一件,不趁机跟皇上多讨点好处,还想等着过完年再说吗?

所以,谭铃音路过济南时,只和清辰匆忙地回家看了一眼,饭都没吃一顿,就又回头追上了大部队。唐天远派了人保护他们,若非他不能走开,一定会亲自登门拜访未来的岳父。

到京城时,已经是腊月二十六了。唐天远与户部交接好之后,来不及回家,带着谭铃音和清辰,同郑少封一起进宫面圣。纪衡已经知道此事,见他们回来,自然很是高兴,他决定要重重地犒赏他们。於是挨个问他们想要什么。

问唐天远,唐天远答:“皇上,您把微臣的那份儿赏算在谭铃音的头上就好。”

问郑少封,郑少封答:“我想要个媳妇。”

纪衡又问谭铃音。

谭铃音有点迷茫,她好像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一开始听说要找皇上讨好处,她还是很激动的,算计着要多少多少钱,可是后来看到那么多钱给了国库,她又觉得,钱给了国家至少能办点事儿,也挺好,反正她又不缺钱花……

唐天远一个劲儿地给谭铃音使眼色,鼓动她狮子大开口。

谭铃音说道:“要不您给唐大人升个官?”

唐天远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暗叹他们家音音在关键时刻犯傻。升官这种事,根本不用说,皇上自会给他升的。讨好处不是这样的讨法,唐天远后悔没有提前跟谭铃音沟通好,他也没想到皇上会问得这么直接。

纪衡觉得这三人的回答甚是无趣。他看了一眼清辰,最终没开口问他。万一清辰想要谭铃音呢……

於是纪衡说道:“阿辰,你姐姐很想你,你去看看他吧。”

清辰便跟着一个太监离开了。

皇宫很大,清辰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坤宁宫。他是后来才知道自己这姐姐竟是皇后的,虽是亲姐姐,但身份在那里摆着,所以清辰见到她,想要下跪。

未等双膝着地,季昭便把他扶起来。她屏退了旁人,与清辰自在说话。季昭本不是罗唆的人,不过当姐姐的一见了弟弟,难免有些唠叨。

季家的宅子还在,早让人又收拾布置了一遍,你住回去之后,想换什么想置办什么,就跟下人说;你是国舅,按规定月禄有多少多少,这些钱未必够花,不过我手头还有多少多少产业,都给你,嗯,皇上也会另外给你置办产业的;你若是无聊,可以多交些朋友,不过有些专门把人往坏道上带的纨絝子弟你离他们远一点;也可找些事情来做,你喜欢什么就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