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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寨。
陆柳跟黎峰回来,中午就留在新村。
黎峰去打年糕,陆柳帮着干些杂活。
因他们带回来了一整板的豆腐,还有三件棉衣,陈桂枝的脸色好看许多。
骗婚之事没声张,在家里打年糕的人又多,回门一趟,拿这么多东西过来,大家都说这门亲事顶顶好,说陈家大气,又跟成亲那天一样,讲了许多吉利话。
陆柳心知肚明,听着高兴,没被冲昏头脑,在陈桂枝眼皮子底下,干活可卖力了。
打年糕是在外头的院子里,灶屋里两口大锅都蒸着糯米,陆柳第一年嫁过来,打年糕的事他先看着,等两锅糯米抬出来,陈桂枝就使唤他去做饭。
家里存放的一点肉菜都被二田的媳妇王冬梅拿回娘家了,连个鸡蛋都没剩下。
男人们干着力气活,没点油腥可不行。
全素菜端上桌,看着显小气。
没肉没蛋的,陆柳有心无力。
家里还有两只兔子,母兔怀崽,要养一养,公兔可以料理了。
陆柳不确定能不能杀,他家太破落,招待客人的机会少。他努力回忆,认为这年头,没谁家会顿顿大肉的招呼人。
黎寨这里猎户多,可谁家男人天天山上打猎,还每一回都收获满满?
他想着,饭菜管饱,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在灶屋转转,找到了大酱,心里有了主意。
豆腐是今天刚拿回来的,足足六十四块,大家伙都看见了,那就以豆腐为主,别的菜做配。
豆腐很吸酱汁,他上回做的白菜炖豆腐,拿大酱炖煮后,极其下饭,黎峰夸了又夸。今天就再做个白菜炖豆腐。
另外再炒一盘青菜豆腐,弄个萝卜丝豆腐汤。
三样都配了青菜,再来个红烧豆腐就差不多。
他淘米煮饭,趁着煮饭时备菜,米饭盛出来后,他一样样下锅炒。
做饭就是备菜久,这几样都是素菜,尤其是豆腐,熟得快,灶膛里火大一点,翻炒几下就加调料焖,不一会儿就出锅。
他做饭的时候,手脚没闲着,顺手把灶台都收拾过。
陈桂枝来看过几次,对陆柳的态度是满意的。
但她说:“一个荤腥都没有啊?这些菜拿出去不让人笑话吗?”
陆柳好脾气,擦擦手说:“今天拿了豆腐回来,我看大家都高兴,就说弄几个菜给大家尝尝鲜。”
他没说家里没荤腥可以做,看陈桂枝还是不满意,陆柳又说:“是我小气了,娘,要杀兔子吗?”
陈桂枝摆手:“不杀,过几天再说。”
做饭可以挑的毛病很多,比如灶屋里干仗似的乱糟糟,调料用得太过量,大手大脚不知节俭,再就是味道、分量。
陆柳对调料的添加极为精准,一丝一毫都不多,几盆菜摆桌上,分量看得见。这种大盆装的菜,须得重油重盐来炒,不然都白费劲,炒出来个顶个的难吃,全糟蹋了。
陈桂枝板着脸,去看调料罐子,先看油罐,再看盐罐,连她挂墙上的大蒜头和辣椒都检查过,都没用多少。比她做菜用得少。
陈桂枝又拿小碗出来,每样菜都夹一筷子试吃。
她以为会很寡淡的东西,入嘴的味道却很好。
味道最重的是用了大酱的白菜炖豆腐和红烧豆腐,可这样重的口味,她吃到嘴里,依然品得出豆香。
豆腐的鲜嫩和大酱的咸香融和,又香又下饭。
手艺好得很。
陈桂枝脸上有了笑意:“难怪大峰怎么都要回家吃饭,你手艺好。”
陆柳是个被动性格,别人夸他,他都接着。
陈桂枝看他只是笑眯眯点头,也不圆个话尾,嫌他笨。再看陆柳眼神温和,被她这样挑刺的流程检查,也没气性,便不为难他:“去叫大峰他们来吃饭吧。”
陆柳应声,这就出去。
这几天天晴,外面有太阳,男人们在院子里干体力活,棉衣穿不住。
黎峰的火气尤其旺,里衣都不穿,上身脱得精光,光着膀子干活。
陆柳来喊人吃饭,都不好意思往黎峰身上看。
这又被人打趣,还都笑嘻嘻的:“大峰,这是你的错,你夫郎都不习惯看你身子,哈哈哈!“
黎峰让他们都滚蛋。
到了饭点,院子里留不住人。
黎峰拿衣服披身上,比那些人都慢一步。
陆柳等着他,黎峰系衣带,他还红着脸望别处。
黎峰说:“你又不是没看过。”
陆柳老实:“黑灯瞎火的,我看不清。”
黎峰:“……”
那还真成他的错了。
他问:“那你摸清了吗?”
陆柳被他问成了磕巴,话都说不利索。
黎峰跟他耍流.氓,衣服不好好穿,扯着领口让他摸。
周边没人,陆柳壮着胆子伸手,胡乱摸了一把就跑了。
黎峰人高腿长,普普通通迈着步子,都跟得上陆柳,和他前后脚进屋,陆柳不想给他说流.氓话的时间,竟然跑去挨着陈桂枝坐了。
捧起饭碗,陆柳第一筷子的菜夹给了婆婆。
陈桂枝:“……”
“你把大峰招呼就行了。”
陆柳是真听话,第二筷子菜就夹给了黎峰。
席间由他两筷子热闹起来,打趣不断。
有个夫郎问陆柳:“你们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啊?”
陆柳也没多想:“晚上的。”
满座都是笑。
陆柳呆呆想了想,会过意,再不好意思开口说话。
他这样实在招人,吃完饭,黎峰找了个机会,把他堵着亲了会儿。
“你刚才没摸明白,等晚上的。”
陆柳含糊点头,全都说好。
下午还是干杂活,陈桂枝领着陆柳去压年糕。
拿模具,把年糕压成一个个的圆饼。
这边人多,二田的媳妇王冬梅跟陆柳坐一块儿,却隔着桌子跟陈桂枝聊天,拿话挤兑陆柳。
她说:“我昨天回娘家了,就上溪村,上溪村的谢家你们知道吗?他家娶了个好彪悍的夫郎,把一帮汉子都打得服服帖帖!昨天还去县里了!”
陆柳竖起耳朵。
谢家的夫郎,是哥哥吗?
王冬梅看陆柳听得认真,笑着撞他胳膊:“说起来也是巧,那个悍夫郎跟你一个姓,也姓陆。你们姓陆的都厉害,脾气都烈性。”
陆柳只想听哥哥的消息,也认为哥哥在谢家就应该彪悍一些,不然那些狼一样的人要怎么应对?软和一点都被生吞了!
陈桂枝冷眼旁观,只见王冬梅越说越咬牙切齿,而陆柳越听越是喜滋滋。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这些指桑骂槐的话,亏得他笑得出来。
王冬梅把自个儿气到了。
“娘,你看他,笑面虎一样!”
陆柳:我还能当老虎?
他高兴道:“谢谢。”
王冬梅:“……”
你以为我夸你呢?
她拍桌起身,拿着模具换了一桌,别人问她怎么了,她就如此这般说陆家的小哥儿都厉害。
陆柳看她这样气,又想到陆三凤,决定找人请教一番。
他总这样也不成事,哪天得罪人都不知道。
这桌只剩下他跟陈桂枝两人,他稍作思考,认为请教是个能拉近人与人关系的事,便开口问陈桂枝:“娘,我好像把她惹生气了,怎么办啊?”
陈桂枝:“你怕她做什么?二田比大峰小,她就比你小,只有你骂她的,没有她骂你的。”
王冬梅才把家中洗劫一空去贴补娘家,陈桂枝说话没好气。
但陆柳当了真,还露出崇拜眼神,闪着一对星星眼,真诚道:“娘,你真好,有你给我撑腰,我就不怕了。”
陈桂枝:?
谁给你撑腰?
黎家母子俩脾气硬,为人吃软不吃硬。
陈桂枝想骂陆柳,张口却是一句:“好好干活。”
陆柳嘿嘿笑:“嗯嗯!”
陈桂枝:“……”
算了,等下就让大峰把他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