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见众人下拜,他便跪坐在地,还了众人一礼。
在他还礼之时,刘表看着眼下的情景,已是神色深邃,心情复杂。
早知道是如此,他刚才就不该受秦瑱的礼物。
本来宴席之上还有机会引战,让众儒指责刘备军开启战端的问题。
但现在随着淮书一出,事情顿时弄巧成拙!
众儒受了秦瑱如此‘重礼’,基本上就不会再与秦瑱为难。
而他这一次让众儒为难秦瑱,还会进一步给秦瑱扬名!
可以想象,随着今晚一过,秦瑱辩驳群儒,发明书籍的名声便会广为传扬。
他的目的不仅再难达成,反倒给秦瑱增加了一个扬名的机会!
在此基础上,如果他再为难秦瑱,那恐怕会引起麾下士人的反对。
想到了这里,他不由暗道了一句:此子果真不凡!
心里这么想着,见秦瑱对众人回礼完毕,他便抚须笑道:
“依我看来,先生制书之功,正当得此拜!”
“此功利在千秋,来日吾必当上表天子,表奏先生之功。”
“但不知此物价值几何,可否外售,老夫有心购上百本以作藏书!”
他一说话,众人自是反应了过来,书确实是好东西,可价格也很重要!
如果造价太贵的话,他们可不一定买的起啊!
而秦瑱见刘表问话,即回身对刘表笑道:
“此书作价却是不菲,少的一金一本,多的数金一本。”
“然则此物方便,比之竹简却是造价低廉不少。”
“至于藏书之事,使君无须出钱,吾此番为使君带来了一箱,共计一百二十三本。”
“其中五经皆是刊印,其余乃是手抄。”
“有不少孤本皆是蔡师收藏,我特令人抄之,奉与使君,还望使君笑纳!”
他一将价格说出,在场的经学家和士子们便都松了一口气。
一金的价格确实不便宜,可却也算不上贵。
毕竟一扎淮纸都要一金之多,现在制成书本卖一金,也算是良心价了。
像他们荆州这些士人,寻常买个几十本压根不成问题。
当下宋忠便抚须一笑,对秦瑱赞道:
“吾闻子瑄在淮南筑工坊纳流民,已是难得善举。”
“而今又做此书,若蔡中郎泉下有知,必当欣慰收徒如此!”
他一说话,在场众人又是一阵赞扬之声,与方才一片斥责截然两个景象。
刘表见得此状,自也抚须点头道:
“这般倒算是子瑄有心了,老夫理应笑纳!”
“现在论也论完了,理应开宴,吩咐下去,上菜!”
府内下人早就已经备好了酒菜,闻听此言,便有大量侍女将酒菜呈了上来。
待得酒菜一至,秦瑱坐下,刘表即端杯而起,与众人先饮了三杯。
随着酒一喝起来,场面自也变得热闹起来。
可刘表心中,是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的,他正思虑要如何辞让秦瑱之请时,便见秦瑱起身道:
“瑱受吾主刘豫州之命,前来拜会使君,请为使君寿!”
刘表见他起身敬酒,便将酒杯一扬笑道:
“今吾见子瑄之才,心亦甚喜,不免回望昔日洛阳与蔡公一会!”
“方才闻听子瑄言诗赋乃直抒胸臆,今值此刻,不知可有佳作?”
这一次,他倒是没什么坏心,只是想借秦瑱炒热气氛。
众大儒听得此声,也是纷纷开口道:
“使君所言极是,昔日蔡公入宏都门学,词赋号为文魁!”
“自蔡公去后,词赋之上,独有子瑄可领风骚,不知今日可有佳作?”
见得众人这般模样,秦瑱便摇头笑道:
“吾因国事而来,沿路奔波,哪有什么佳作!”
“就怕心境不雅,一时污了诸君之耳!”
他实际上是不想和刘表牵扯太多的,只想喝几杯酒赶紧回去休息,并无心情抄诗。
可他一这般作态,便见一人起身道:
“吾闻秦君有杯酒成赋之才,即有此才,何须心境?”
“但今盛宴如此,诸君兴高,便作上一手又能如何?”
这个人秦瑱不认识,但他一说话,众人又开始起哄。
秦瑱见状,索性举杯道:
“既如此,那在下便献丑了!”
他便装作沉吟迈了几步,口中便即低吟:
“奉义至江汉,始知楚塞长。”
“南关绕桐柏,西岳出别山。”
“寒郊无留影,秋日悬清光。”
“悲风桡重林,云霞肃川涨。”
众人听着此声,无不细细抚须品鉴,听得‘寒郊无留影,秋日悬清光’一句,宋忠便赞道:
“此新声也,着实不凡!”
他一称赞,在场无一不点头,皆赞此诗意境不凡。
可随着这八句吟出,情绪却直转而下,只听秦瑱吟道:
“岁宴君如何,零泪沾衣裳。”
“玉柱空掩露,金樽坐含霜。”
“一闻苦寒奏,再使艳歌伤。”
此声一出,在场众人便怔在当场,刘表更是将杯往桌上一放,有些不满的看向秦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