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长的锡河如同玉带,倒映着斜阳瑰丽的红霞。苍翠的绿林沿河远去,蔓延到远山天际的灰黄。北地是如此的壮阔苍莽,六千里萨卡斯卡特荒原匍匐在群山后,像是玉带系住的庞大野牛。而长河入海口的锡河村寨,就像是六百里牵牛绳“玉带”的小扣,被来自海洋的王国大手轻轻握在手中,图谋着广阔的长久。
此刻,夕阳渐渐落下,大股的羽毛氏族涌入寨中,搜刮着所有能吃的食物。寨墙的尸体与血迹,静静望着天空,与晚霞一同染红。而蜂鸟的主神旗帜,依然在最高处飘扬,并没有任何的羽毛武士理会。就像锡河寨外,远远游曳观望的数十条武士小船,和不愿就此离去的小乌鸦西特韦韦一样。
对羽毛氏族来说,他们本就是迁徙流浪的过客,没有久据河口的心思和胆量,自然也不在意这片土地与村寨的归属。他们真正在意的是
“先祖啊族长,这里还有一个谷仓,这么大的仓房啊该死这不是谷仓这里面没一点吃的,都是些什么五颜六色、乱七八糟的石头”
“三神啊这是寨子里最中心、也是最大的仓库,肯定是好东西让族长来看,他可见多识广了”
“蠢族长他又不懂,他每次只是装成咳去把那几个伤兵带过来,都是普雷佩查老乡,好好治一治,也正好问清楚”
“闪开,你们这群瞎嚷嚷、没一点眼力见的麻雀都闪开,让我羽毛大爷来看看嗯灰黑发亮的石头,这是这好像是钦聪灿王都以前收集的锡矿石似乎是用来造青铜的原料啊这么多白花花发软的石头这不是白银吗怎么这么多这白银屁用都没有,只有云中诸部,还有被我们干死的白银氏族,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装饰咦这灰白扑扑的石头,又是什么玩意一捏就出粉,尝起来还有点咸”
“族长捉住的伤兵刚才说,这是湖中王国的祭司们,点名要的好东西这是能种地肥田的神鸟石嗯,是鸟粪石就是鸟粪变成的石头”
“什么鸟粪石恶”
闻言,羽毛彭瓜里瞪大眼睛,老脸忍不住抖了抖。不过,他羽毛这辈子经历的多了,吃点鸟粪算什么根本不值一提。他把能肥田的鸟粪石,暗暗记在心里,继续看着仓库里的其他矿石,也询问着俘虏的老乡。
“嗯黑乎乎的,这是啥石头比木头还厉害,能烧的黑石煤这不就是小乌鸦威胁我的玩意吗这从哪来的北方遥远的约梅大部落,要划二十多天船这么远”
“咦这里还有几个封好的木箱打开啊竟然是青铜的斧头、矛头和箭头这下发了嗯这青铜兵器有些粗陋啊比不上从湖中王国弄来的那些这又是哪里造的北边的雷金镇,要划快二十天船那不就和什么梅子部落挨着吗”
“什么那是湖中王国的大镇,驻守有数千武士,还有一位墨西加歌鸟主祭怎么可能王国怎么会在几千里外的北方大陆,在整个天下的尽头,放上一个军团半个军团都不可能你说清楚那什么雷金镇里,到底是硬扎的王国武士,还是好打的部族战士什么都有具体多少,你也不知道”
听到这样的消息,羽毛彭瓜里问了又问,最后脸色阴晴不定的,从仓库中走出。他万万没想到,自己都逃到这天下的尽头了,结果在北边不知道多远的地方,还有一支强大的王国武力在等着他,真是让他忍不住的跳脚骂娘。
“该死他娘的我都跑到北方大陆啊,居然前面还有敌人阴魂不散的湖中王国,简直和大湖里的水草一样缠人真是该死啊”
夕阳映晚,羽毛彭瓜里无限惆怅,满腔的好心情,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所破坏。然而,整个羽毛氏族,却是一片欢庆的喜悦氛围。在艰难逃亡了半个多月后,他们终于获得了一大批宝贵的粮食,能让五六千部族吃上两三个月他们也终于有了一个像样的寨子,可以安心修整两日了
至于为了打下寨子,战死的数百杂部,只是稀松平常的代价,打光了再去抓就是。而伤亡的三四十个羽毛武士,才让羽毛氏族中有了些淡淡的哀伤。可在这样苍莽的北地,厮杀与死亡变得越发稀松平常。只有生存,才是氏族与部落的一切。而每一次难得的喜悦,都值得所有人庆贺共享
很快,点点的篝火,就在锡河寨内外点燃。袅袅的炊烟,也从河边升起,散入红黑的天空。谷香在寨中飘荡,是最醉人的味道。羽毛武士们吃着玉米饼,喝着热乎的鱼汤。氏族家眷们则吃着南瓜豆泥,喝着野菜的菜汤。一顿难得的饱餐过后,所有人红通通的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
天渐渐黑了,篝火映红了脸庞。当最年长的羽毛族老,在篝火边唱起哀婉的乡歌,众多氏族成员也忍不住加入,一同仰着头,看着大河清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