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艳艳的喜服,白帛黑字的“软帽”,相映对照,立刻产生一种不伦不类的怪异感觉:既像是办喜事,又像是办丧事。
徐贵妃觉得大为不祥,赶紧呵斥道:
“胡闹!快拿下来!”
隽王将和离书从头上扯下,拿在手里瞥了眼,立刻揉成一团。
众人都认为他会将侮辱他的和离书,重重地掷在地上,甚至会踩上几脚。
哪知却惊异地看到,隽王将其揣进了怀里。
诶?
有人就悟过来了:隽王这是就坡下驴、顺势而为呗!
他一开始就不想娶何音宛,早想休了她呢,这下虽说丢脸,可也正合他意啊!
可从隽王的神情里,却也看不出高兴情绪啊。
他脸色有些发白,眉头紧蹙着,眼神复杂地瞪着何音宛,凶狠的样子像是准备咬碎她。
何音宛才不怕他呢。
人家将手臂朝里边的方向一摆,冲府门口高声喊了声:“进来吧!”
于是一群商铺伙计打扮的人涌进来,向音宛拱拱手,就跟着音宛的丫头绿珠,往宜华苑方向去了。
“他们是什么人?来王府做什么?!”
徐贵妃质问何音宛。
“他们是典当行的人,来抬我的嫁妆!”
音宛嫁进隽王府时,何大学士不顾音宛的反对,硬是为她准备了不少嫁妆。
她如今要与隽王和离,娘家的财物,自然不能白白便宜了隽王府。
于是,她联系了京城最大的典当行,将她的嫁妆不便携带的,全部典当出去,换成银两。
不多时,那些伙计们便抬着一个个箱笼出来,将它们搬到了外面的马车上。
隽王铁青着脸,但仍像个木桩似的,一任典当行的伙计从他身旁来回穿梭。
姚玉儿和尚季公主互相交换了眼神,心情有些复杂。
虽说少了个对手,可这个走法有点便宜她了。
她貌似并未战胜何音宛,倒更像捡拾了她丢弃的东西。
王府里的喧闹持续了一会儿,渐渐平息了。
何音宛亲自招呼着典当行伙计,抬着最后几抬嫁妆,目不斜视,脚步轻快,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王府大门。
隽王府这边的众人,就像是被冻住了似的,僵立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儿。
徐贵妃打起精神,招呼着让婚礼继续进行。
管弦又吹奏起来,还是那么大声儿。可是,大婚的喜庆劲儿,却诡异地消失了。
司仪官察觉气氛不对,特意铆足劲儿,高声宣唱着进行导引,可那高亢的声音和者寥寥,显得格外孤立无助。
徐贵妃和尚季公主努力地强颜欢笑,宾客也配合地说笑着祝福新人,可这婚礼还是像被抽走了主角的一台戏,死气沉沉,阴霾不散。
新郎官的一张俊脸,就像刚被破鞋底儿打过,一丝笑容都没有。那神情不像是娶亲,更像是在上刑场。
徐贵妃偷偷扯扯隽王衣角,递个眼色,示意他打起精神。
可这番努力就像风吹到了岩石上,毫无作用。
终于,一系列的婚礼程序走完了。
新娘坐在床帐里。
接下来的程序,是新郎挑了盖头,安顿好新娘,然后换一身喜服,到外面去给宾客敬酒。
隽王衣服倒是换了,可走出房间,听着宾客们猜拳行令的喧嚷声后,却步履沉重,不胜其烦。
他原地站了数秒,突然转换了方向,朝他的书房走过去。
侍卫长穆寒见主子心绪不佳,也不敢作声,只轻轻地随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