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珍珠进殿后并不抬头。
这是臣子觐见天子的礼仪,皇帝不让抬头,尽可能的都不要抬头。
大殿里点着檀香。
香气沉稳,可孙珍珠却只觉得厌恶。
这里的每一样都让她发自心底的厌恶。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现在就离开这座宫室。
离皇帝远远的……
容拂理着衣衫从里间走出。
他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孙珍珠。
比起之前憔悴了许多。
哪怕是有妆容遮盖,也不难看出眼睛是肿的。
估计是为了孙伯远的事情。
容拂嘴角扯了扯。
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也该给他们点教训尝尝,好让他们明白,谁才是这容国的天。
“起来吧,这几日朕忙,没顾得上你父亲,他如今怎样了?”
“劳陛下费心,父亲身子仍旧抱恙,不能进宫给陛下拜年,还望陛下恕罪。”
“嗯,不能进宫拜年是小事,朕听说他到现在还没醒,请大夫看了吗?”
孙珍珠想起这件事便感觉心头一阵钝痛。
父亲为了容国殚心竭力,可不过是说了几句实话,便被皇帝打成那个样子。
可偏偏他们还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甘和怨恨。
她抬眸,目光复杂地看向坐在高位上,并不真将自己父亲情况放在心上的皇帝,没说实话:
“请了。”
容拂闻言笑了一下。
“只不过请的都是庸医,这么点伤都看不了。”
孙珍珠搭在膝盖的上的手攥成拳头。
庸医?
她将京有名没名的大夫都请了个遍,都说宫里太监是往死里打的,没准备让父亲有活下来的希望。
如今皇帝反而倒打一耙,说那些大夫是庸医……
当真是荒唐又可笑。
她懒得与皇帝争辩什么,只低头不语。
皇帝对孙珍珠这冷漠的态度很是不满。
“行了,别摆出那副朕对不起你父亲的样子。”
“是你父亲先说了大逆不道的话,没将你父亲活活打死,已然是看在你父亲为朝廷出力多年的份上。”
“朕也不是冷血之人,知道你父亲他只是过于耿直了一些,这次就当是个教训。”
“待会儿叫谢墨随你回去,给你父亲看看。”
“放心,谢墨是太医院这些年最出色的太医,他出手,保准你父亲三日内就能醒来,不会耽误上朝……”
说到这里,容拂语气稍微停顿了一下。
“算了,让你父亲在家多休息几日吧,他的身子骨也不适合操劳。”
免得又在朝堂上给他添堵。
如今的朝廷他就很满意。
没人敢再出言顶撞,他无论下发什么命令,都能很快的去执行……
哦,也不是没人顶撞,但一个兵部尚书,不足为虑。
看在虞棠和钱的份上,他也懒得兵部尚书那个死脑筋生气。
孙珍珠正要起身谢恩,就见红豆从帘子里出来。
她气色红润,嘴巴有些肿,显然前不久刚经历了一场滋润。
习惯性水蛇一样靠到容拂身上:“孙小姐,陛下为了你父亲的事情可是操碎了心。”
“你若识趣儿,等孙首辅醒了就该好好劝劝孙首辅,让他别那么死脑筋,这天下都是陛下的,他能做到首辅这个位子,靠得不是他的能力有多出色,而是陛下有心提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