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恕消失了一整天,接完任务后隔天完全不见踪影,直到第三天才看到他。
「我们要先做哪一个任务?」安梦琪问月恕。
月恕的脸色比前天好一点,只是我不知道他到底好多少了,他没说也没人敢问。
「先去闇圆岛。」月恕简单回应,带队离开旅店。
在旅店旁一处阴暗的巷道,月恕展开传送阵,转眼便将我们传送到海边,等等,海边?所以我们要自己想办法过海?
「好久没来海边了,记得上次还是因为入学测验而来的。」连昊晔感叹了一句:「没想到现在我所要面对的世界,是以往完全不敢想像的。」
桑特拉里位於大陆中间,只有西北方有一小处临海,因此比较少机会去到海边,不过能够进入最高军事中心的我们都具备良好的游泳能力,避免哪一天因为是旱鸭子而导致任务失败。
「为什么不能直接传送到闇圆岛上?」薛南望着对岸的岛屿:「这样我们还要想办法渡海耶。」
「别忘记我们的任务内容。」
「什么意思?」薛南疑惑道。
「你是只有战斗时有带脑子是不是?」月恕翻了个白眼:「闇圆岛明显有问题,目前推测空间结构被改变,贸然传送上岛,万一扎进土里卡到树上怎么办?」
「看来薛南小弟弟的思维能力有待加强。」我怎么不知道连昊晔现在也开始有吐槽别人的习惯了?
「我俩同年!」薛南反驳。
「我比你大八个月。」连昊晔接着再放一枪。
「……」这真的是无话可说。
我看向一旁的月恕,发现他居然在偷笑,得,这是找到同伴了!
「别斗嘴了。」月恕忍着笑:「我们得想办法靠近闇圆岛。」
「先整理一下造成船只失去动力的可能吧。」安梦琪把我们扯回正题。
「最有机会的当然就是闇圆岛被设下结界,想要阻止一般人上岛。」月恕提出了大家最先想到的原因。
「这样的话我们就必须查出是什么理由让人想要封锁闇圆岛是吗?」
「不错,但若以我们的力量无法解决,可以收集详细资料后转交央都,那边会再派人过来处理。」
「如果下手的人背后有某些势力作为靠山,似乎就只能请央都出手了。」连昊晔说。
他们几人讨论的很热烈,我安静在旁边听着,结果安梦琪突然转头问我:「欧阳焓你的看法呢?」
「我?」我什么都不懂只能算是来实习的耶。
「说说看。或许你从旁观者的角度可以为我们提供不一样的思路。」安梦琪没有因为我是新人而有所排斥,让我对平常沉默寡言的她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於是我整理了一遍思绪开口:「我觉得应该考虑自然产生这种现象的可能。」
「喔?你怎么会这样想?」月恕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从普通人的视角来看,闇圆岛虽然没有明显的势力归属,在国际上受到的关注却不低,如果要进行什么秘密计画首选不会是这里。」我把我所知道的说出来。
听完我的想法,我们小队中两个智能担当月恕和安梦琪对看了一眼,片刻后月恕认真地说:「你讲的很有道理,确实该把这种可能列入考量。」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进去了?」薛南在一旁跃跃欲试。
「先去找船只。」安梦琪四处张望,我们传送到的地方位在大陆东岸的一处废弃沙滩,这里散落着一堆垃圾,看得出来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月恕,这种地方你怎么会来过啊?」连昊晔看看四周,明显是个偏僻的地方,一般没事真的不会过来。
月恕在原地站着,歪着头思考,过几秒才回答:「我没来过。」
「没来过怎么会有座标?」
「座标?传送阵要座标?」我不解地问。
「当然要。」连昊晔转向我:「一个不知道位置的地方要如何到达?」
「你可以把传送阵想像成寄信,要有地址才能将物品寄到目的地。」安梦琪晃了一圈回过来听到我们在聊传送阵,难得的主动加入我们的谈话:「传送也相同,必须拥有目标位置的座标,在使用传送阵时才能顺利抵达。」
「座标?」我皱眉:「魔法界的座标与平常航空航海的座标有什么差别?」
「概念其实差不多。」月恕说:「不过魔法界所用的座标没办法用文字传递,只有用水晶记录下位置才能使用传送阵再次到达。」
「这样岂不是很不方便?要去一个地方还得携带大量水晶。」连昊晔说:「而且这几次也没看你使用水晶啊。」
「当然会有别的方法记录座标点。」月恕举起左手拉开袖子,我们这才发现他手上戴着一个精巧的手环:「这手环是用制造阴冽阴磷剩下的材料做成的,剩余原料不多,只够我做一只,也没有器灵。」
月恕一甩左手,一根三十公分的钢刺从手环里弹射而出:「这个比师兄他们的短,只可用来防身,没办法做为主攻武器,不过记录座标的功能是一样的。」
「那不同人记录的座标还可以传递?透过这种储存座标的器具?」连昊晔问。
「是啊,像是这里的座标就是师兄转给我的,但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过这里,你要是有兴趣下次可以问看看。」
我拿出随身携带的小罗盘确定现在位置,发现这里真的离主要干线很远,一般的航道在更北方,基本上船只不会经过此处。
「月恕,你有办法渡海吗?」安梦琪稍微绕完这片小沙滩回过头来问月恕:「这里看起来没有渡海工具。」
「怎么会没有?那里不是有几棵树吗?」月恕手指向后方。
「你认真?」连昊晔狐疑的看月恕。
「你还好吧?」就连平常不靠谱的薛南都把手放到月恕额头前面探探他是否正常:「就那模样的树,你觉得能载人渡海吗?」
月恕所指的树是几棵矮小的灌木,高度跟我们差不多,而树干只与人的大腿一般粗。这树干能否承受海上风浪都是问题,更别说载人了。
「不信的话你把树弄过来,我证明给你看。」月恕笑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那我们就等着看。」薛南朝连昊晔一招手:「走,咱们就去把树砍过来给他。」
要砍那几棵矮小灌木根本就不费多少力气,连昊晔用鞭子一卷再用力扯树干便轻易折断,没过几分钟两人就把四株灌木都抬过来,我们一起看着月恕等他证明用这几棵小树渡海的方法。
月恕指示我们把三株灌木摆成一直排,剩下那株与中间的并排放置,从袖中取出一张青绿的符咒往空中丢去,双手按在两端灌木之上,口里喃喃念咒。
结果,本已折断的枝干从两端重新开始生长,树藤层层环绕,将数株灌木层层叠叠的綑在一起,真的制造出一艘简易的小船了!
「这是……?」安梦琪想了一下:「土系?」
「差不多……」月恕随意回答:「连昊晔,把船弄下海。」
灌木被制造成船之后重量变原本的好几倍,光学长一个人肯定搬不动,於是我主动上前准备帮忙。
「别动,给他练习一下念力。」月恕制止我:「等会儿可有他忙的。」
「你不会是要……?」连昊晔顿悟:「你要让我推船?」
「还有这种办法喔!」我差点就忘记我们这艘小船还缺乏动力,用桨慢慢划也并不是个效率的办法,没想到还有这招。
月恕在旁辅助连昊晔,我们其他人跟着慢慢往海边走,安梦琪一边走一边小声嘟囔着,我似乎听到「土系」、「没有」这两个词。
「你在说什么?」连昊晔也听到了,礼貌询问。
「没什么。」安梦琪摇摇头,加快脚步跟上前面两人,我好像从她口里又听到「月恕」、「自然系」,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连昊晔顺利的把小船运送到海上,待我们都上船之后,他控制船将其航向月恕指引的方向。
「在我们抵达闇圆岛之前肯定会遇到意外,大家要提高警觉。」月恕提醒我们。
航行的途中没有人讲话,除了月恕偶尔指点方向,其他人都提高注意力,随时准备战斗。
小船很顺的向前行,突然,一声很低沉的闷响,船不知道撞上了什么,连昊晔赶忙将船停下,月恕站到船头查看。
「这里是一层屏障,有灵力残留的痕迹,会让一般船只的动力系统功能丧失。这边的魔法元素分布很乱,推测是战斗造成的。」
「战斗会产生这种屏障?」
「不知道。」月恕说:「我只能说,如果战斗规模够大,战斗过程中的灵力波动产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这样我们要怎么进去?」负责控船着连昊晔问。
「绕着屏障找一处比较薄弱的地方进去吧,还可以看看这屏障到底有多大。」安梦琪回应:「直接在这里突破怕是会产生太大动静。」
见到月恕也点头同意,连昊晔随即操控小船,感受着屏障的强度缓慢绕行。
绕行屏障寻找到合适的突破点之前,薛南向月恕提起了灵力波动的事。
「灵力波动对自然会有什么影响?」
「对我们生活中肉眼可见的景观是没什么差别,但对依靠魔法生存的魔兽或其他生物而言,灵力波动会让他们的生活更加不便。」
「为什么?」我们日常也没因为灵力波动而改变,我有点不明白原因。
「你可以把一般情况的魔法元素分布状态想像成一片平静的湖,平常我们身边的元素就像湖水,平静且均匀存在於各处。」月恕指着海面:「当有人利用灵力引动魔法元素战斗,就会打破平衡状态,使魔法元素分布紊乱,而那些魔兽就更难吸收元素了。」
「魔法元素不是会流动吗?」连昊晔问:「紊乱状态不会恢复?」
「会。」月恕解释:「一般来说,小规模的调动很快便会恢复,大量使用则会需要很多时间,高阶强者的战斗甚至能永久的改变元素分布。」
「所以,」安梦琪说出她的推测:「在一个月前,闇圆岛可能发生过规模较大的战斗?」
「不错,希望造成战斗的两方势力已经离去,否则我们恐怕难以全身而退。」说完这句,月恕不再开口,专心感应屏障。
连昊晔带我们绕了大半圈,直到月恕指示才将小船停下。
「这里差不多就可以了,你休息一下。」
月恕叫连昊晔退开,自己站到船头,右手掏出一张冰符按上屏障。屏障上,冰蔓以冰符为中心向四周蔓延,月恕另一手甩出钢刺,对准冰符中心用力一戳,屏障就像玻璃破碎一样,以冰符为中心向外碎裂,露出一个两人宽的洞口。
一进屏障,风景突变,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海水被染成暗红色,海面上飘过一些断肢残骸,还有几艘残破的战舰在岸边摇摇晃晃。见此情景,连昊晔掩住口鼻,我转过头去不忍直视。
我两个多月前才从军校毕业,虽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未来要面对什么,但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如此惨烈的景况,那骇人的画面、刺激的味道,使我的胃不住的翻腾。
月恕把手放在我肩上,一股清凉的气息透入让我不至於那么难受。
「谢谢。」我向他道谢,看着眼前的景象,虽然还是不太舒服,却已不会想吐了。
解决完我的身体状况之后,月恕转向一直蹲在船边的安梦琪。
「这是瑟特特纳的军人。」安梦琪把她的发现告诉我们。
「你确定?」月恕没有受过相关训练,对除了桑特拉里以外的国家不太了解,反而是加入资情部最久的安梦琪比较清楚。
「确定,这是他们的特招所的袍服。」安梦琪指着一块漂浮的屍骸,上面有着午夜蓝色的袍服残片:「特招所跟我们的资情部是一样性质的单位。」
「那就奇怪了。」月恕从海里捞起两片碎布:「这是血将军的衣服。」
血将军?我曾经见过两次血将军,第一次是在实战能力训练的演习课,郁血利用五毒血魔阵围困我们五十多个同学,意图用我们威胁上级;第二次是佞血带人趁资情部换防之际,带领大队人马突袭总部。这两次的危机都非同小可,由此可知,血将军的行动,必然是能为血教带来极大收益。
那么问题来了,在这偏远的闇圆岛上,到底有什么原因导致血教和瑟特特纳大打出手,甚至连血将军都派出来了?
船继续向前航行,没多久便抵达闇圆岛,海边的战况比我们想像的还糟糕,干涸的血液将沙滩凝固成一块一块的,简单估算一下,这里至少死了数十人,且大多来自瑟特特纳特招所。
「这是特招所第一组组长的标记。」安梦琪手比一个染血的面具说:「前几年遇过一次,实力比我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