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在这二十年中,我不断有鲍伯尔的消息,我知道他开始从政,知道他十分得意,知道他飞黄腾达。可是,我却不会忘记那一件事,我一定要报仇,我在其后的十几年中,也曾出任要职,有一定的地位,於是我集中力量,研究巫都教的符咒。

「我开始发现,巫都教能够驱使死人工作的一项极大的秘密!」

丁纳医生的脸色,变得十分沉着,他的语调也慢了许多,他道:「那真是不可思议的,现代人类的科学,也只能勉强地解释这一件怪事,巫都教的教主,有一种秘方,那是几种土生植物中提炼出来的一种土药,能使人处於近死亡状态;心脏几乎不跳动,也没有新陈代谢,呼吸和停顿一样,但是,他们却不是死人。

「在那样情形之下的人,他们只受一种尖锐的声音所驱使,不论叫他们去做甚麽,他们都不会反抗,这就是巫都教驱使死人工作的秘密。」

我不但手心在冒着汗,连背脊都冒着汗。

我道:「那麽,当年,你也一定曾接受过同样的注射,为甚麽你没有成为那样的活死人呢?」丁纳道:「是的,我也曾那样问过我自己,我想,唯一的可能,是我是在昏迷的情形之下接受注射的,人在昏迷状态之中,和正常状态多少有点不同。或者那种药物,在人的昏迷状态之中,不能发生作用,也幸亏这一点,我才不至於一直被奴役下去!」

我抹了抹额上的冷汗,丁纳的遭遇,真是够惊心动魄的了,我无法想像我自己如果遇到了这样的事,会怎麽样。事实上,只要听到那样的叙述,也已经有使人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了!

自然,我的心中,还有许多问题,例如丁纳是怎麽回来的,他住所的冰房中的那些「死人」,又是怎麽来的。我对丁纳医生的遭遇,虽然同情,但是对丁纳这个人,却并没有好感。

丁纳的遭遇,是如此之惨,但是他又将那样的遭遇,施在他人的身上。

我欠了欠身子,丁纳医生续道:「我化了不知多少心血,还运用了我当时可能运用的权力,才得到了巫都教的那个秘方,那时,鲍伯尔在政坛已开始失意了,我就开始我的报仇计划。

「我来到了本市,鲍伯尔自然不知道我来了,我在这里,刻意经营了一间秘密的地下室──」

丁纳讲到这里,我打断了他的话头:「然后,你就开始害人!」

丁纳大声叫道:「我没有害人!」

我站了起来:「没有害人?你对许多人注射那种药物!」

丁纳道;「是的,一共是四个人。」

我道:「你承认了,你至少害了四个人。」

「不,」丁纳道:「他们都是患了绝症,必死无生的人,我的行动,对他们来说,可以说是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延长了他们的生命,像那位石先生,如果不是我,三年之前,他就死了!」

我喘着气,道:「那麽,这三年来,他在冻藏柜中,得到了甚麽?」

丁纳道:「他自然没有得到甚麽,可是他也没有损失甚麽,对不对?」

我变得难以回答,只好瞪着他。

丁纳又道:「鲍伯尔本来是没有那麽容易被吓死的,可是他一看到了石先生,就明白石先生并不是一个真正的死人,而只不过是受了巫都教邪术控制的人,他想起了往事来,就一惊至死,他那样死法,实在是便宜了他!」

我的心中,仍然十分疑惑,我道:「那麽那位石先生呢?」

「在三天之前,我替他加强了注射,我算定了他真正死亡的时间,但是在现代医学解剖的眼光看来,他在三天前是已经死了的。」

我慢慢地站了起来,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可以说已是真相大白了!

我站了起来之后,丁纳也站了起来,他的神情,倒变得十分平淡,那可能是由於他心中所有的秘密,已经是全都向人倾诉出来了的缘故。

我的心中十分乱,这实在是难以想像的事,中美洲原始森林的巫都教,传到了这个文明的都市中来,人在被施了巫术之后,就像是死人一样,甚至於没有新陈代谢,但是他却并不是死人,他还可以劳动、工作,甚至接受指挥去杀人!

而神秘的「巫术」之谜,也已揭开了,那只不过是一种药物,照丁纳医生所说的,那是一种成分还未知悉,对人体神经,起着强烈麻醉作用的药物!

我实在不知该如何说才好,我不算是对法律一无所知,但是,照丁纳医生目前的情形看来,他是不是有罪呢?

我相信,这个问题,不但我没有法子回答,就算是精通法理的人,只怕一样要大伤脑筋。

我呆立了片刻,才讷讷地道:「这种──巫术,你一定已作了有系统的研究?」

丁纳医生道:「是的,能提炼出那种麻醉剂的植物,即使在中美洲,也十分稀少,它的稀少程度,和中国长白山的人参差不多,它是寄生在树上的,一种细如纱线的棕红色的藤,所结出来的细小如米粒的果实,我甚至已成功地进行了人工培养。这种藤,要和一种毒蛇共生,土人在采集这种果实时,十个人之中,有两个能够生还,已经算是好的了!」

我听得心中骇然:「为了报仇,你竟肯下那麽大的心血?」

丁纳苦笑了一下:「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是为了报仇,但当我的深入研究,有了一定的成绩之后,我已发现,那种药物,可以说是人类的极大发现。有了它,可以使人长期地处在冬眠状态之中,最长久的一个,我保藏了他十二年!」

我冷笑着,道:「那有甚麽用?」

「自然有用!」丁纳医生说:「许多患绝症的人,都可以借这个方法,使之冬眠,而等待医学的进步,而且,这种药物对神经系统,有着如此不可思议的抑制力,再研究下去,一定可以控制许多精神病的发展!」

我叹了一声:「虽然那样,丁纳医生,我还是要将你交给警方。」

丁纳呆了片刻,才道:「我知道,你既然找到了我,我是逃不过去的了。但是,请你别现在就带我去,我明天就自动去投案,相信我,我只要你相信我一次!」

我望了丁纳半晌,才点了点头。

我是独自离开丁纳的屋子的,我的车子已被丁纳毁去,我步行向前,脑中还是混乱一片,只不过是半小时之后,我已明白,丁纳是一个骗子,至少他骗了我!

我才走出不多远,身后便传来了猛烈的爆炸声,我回过头去,火光冲天,丁纳的房子起火了!

等到警方人员和救火人员将火救熄时,那所房子,甚至也没有剩下,地下则出现了一个大坑,甚麽都消失了,包括丁纳自己。

我自然没有将经过对杰克说,就让这件案子成为悬案好了,我已经甚麽证据也没有了,就算我完全说出来,固执的、自以为是的杰克上校,难道会相信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