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2)

第七部:翠玉的下落

我忽然俯身,用十分寻常的声音问道:「你究竟是甚麽时候就知道了熊老太爷的秘密的?」

杜子荣的身子猛地一震,热水冲到了桌子上,他突然转过身,一挥手,手中五磅热水瓶,向我直飞了过来,我身子一闪,「砰」地一声响,热水瓶碰在墙壁上,砸成了粉碎。

我跳到了沙发的旁边,又道:「丁广海给了你多少贿赂?」

杜子荣突然擎出手枪,但是我膝盖一抬,那张沙发已被我膝盖一顶之力,顶得向前滑了出去,正好撞中了杜子荣。

杜子荣身子一仰,「砰砰砰」三声响,三枪一齐射到了天花板上。

这时,我人也已飞扑了过去。杜子荣或者也学过一些武术,但他却不是我的敌手,我一到了他的身前,手肘一撞,已撞在他右臂的关节之上,他的手臂发出了「格」的一声响,我不敢肯定他的手臂骨已经折断,但是至少已经脱骨,他右臂软了下来,手中的枪也「拍」地跌到了地上。

他的部下恰在这时候探进头来,杜子荣道:「没有甚麽,你们别理。」

他的部下退了出去,我拾起了手枪,我们两人又坐了下来,面对着面,但是情形和十分钟之前,却大不相同,杜子荣面色苍白,抱着右臂,好一会,他才道:「你想怎麽样?」

我抛了抛手中的手枪:「杜先生,你的手段也未免太辣一些了,你接连对我进行了三次谋杀,却又编造了一个自己也曾中过毒箭的故事,你一定还有同党,那仓皇溜走的人影,一幅衣襟等等,当然全是你布置的把戏了,是不是?」

杜子荣并不理会我的话,只是重复地问道:「你想怎麽样?」

我将手枪摆在膝上,枪口向着杜子荣:「被人谋杀三次的滋味,不怎麽好受,但是我也可以算了,而且,你是否忠於你工作的政府,这也是和我绝没有关系的事情,你明白麽?」

杜子荣道:「我当然明白,你要甚麽条件?」

我的回答十分之简单:「那块翠玉。」

杜子荣摇头道:「没有可能,那不是我的东西,它在丁广海的手中。」

我站了起来:「那麽,你带我去见他,我可以当他的面指出,他是用不正当的手段赢得那块价值连城的翠玉的。」

杜子荣却摇了摇头:「你错了,那一副牌,熊老太爷是四条七,丁广海是四条八,丁广海用他控制下的全部船只来押那块翠玉,丁广海赢了。」

我冷冷地道:「你也在场麽?」

杜子荣苦笑道:「当然不,我是听丁广海说的。」

我耸肩道:「那就行了,每一个做了坏事的人,都会用最好的言语来掩饰他的坏行径,你带我去见丁广海,现在就去!」

如果我那时是现在这个年纪,我是不一定会要杜子荣带我去见丁广海的,但那时我却还年轻,和所有年轻人一样,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傻劲,驱使我要去见丁广海。

我要去见丁广海,一则是为了要当面揭露他的秘密,使他不安——这块翠玉既然是政府必得之而甘心的物事,那麽消息泄露了出来,对他十分不利,他不敢和政府正面作对。二则,我肩头上的那一枪,不能就此白白地算数了!杜子荣道:「你去见他有甚麽好处?我们不如谈谈别的条件吧。」

我冷冷地道:「你大概已和他联络过了,他想出多少钱来贿赂我?」

杜子荣吞了一口口水,道:「二十万英镑。」他对这个数字显然十分眼红,所以在说出来之前,才会吞下一口口水的。

杜子荣提出的数字,引起了我一阵冷笑声:「是不是包括我将那块翠玉带出去的酬劳在内?」

杜子荣道:「当然是,你可是答应了?那我们仍然可以合作。」

他一面说,一面伸出了手来,我握住了他的手,但是我却并不是和他握手,我猛地一拉,将他从沙发之上拉了起来,然后,我手臂一挥,将他的身子,扭得在半空之中翻了一个筋斗,重重地跌到了地上。

他在地上翻着白眼向我望着,我冷冷地道:「带我去见丁广海!」

杜子荣吃力地爬了起来:「好,你要去见他,那是你的事情,我可以带你去。」

我喝道:「走,现在就走。」

杜子荣走到了电话机旁,打了一个电话:「我姓杜,是奇玉园中的,我要见广海皇帝。」

那边的声音,隐隐地从电话筒中可以听得出来:「你先到第七号码头上去等候。」

杜子荣放下了电话:「我们去吧。」

由他驾着车,我们一齐向市区驶去,到了沿海的大路上,码头上大小船只挤在一起,使得海水成了肮脏的浓黑色。

来到了七号码头前,便有一个苦力模样的人迎了上来,道:「杜先生,是你要见广海皇帝?」

杜子荣道:「我和他,他是卫斯理,已和广海皇帝见过面的。」

那苦力向我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几眼:「请你们到中央大厦七楼七○四室去。」

中央大厦是在市区的另一端的,我觉得有些不耐烦,道:「他可是在中央大厦麽?」

那苦力向我冷冷地望了一眼:「你到了那里,自然会知道了。」

我立时大怒,想冲向前去,教训教训那家伙,但是却被杜子荣拖到了车中。二十分钟后,我们到了中央大厦七○四室。那是一间中等规模的商行,我们会到这里来,显然早已有了通知,一个女职员模样的人将我们引进了会客室。

我们等着,过了十分钟,一个中年人走了进来,他进来之后,一言不发,便取起了电话,交给杜子荣,道:「广海皇帝不能接见你,但是他可以和你通电话。」

杜子荣待要伸手去接电话,可是我却先他一步,将电话抢到了手中。那中年人作势欲向我扑来,但我的动作比他更快,一欠身,反掌一劈,劈在他的肚子上,痛得他「哇」地一声,叫了起来,弯下身去。

「甚麽事?」我听到了丁广海的声音,在电话中传了起来。

我笑了一下:「是你的手下,中了一掌之后在怪叫,你听不出来麽。广海皇帝!」

丁广海「哼」地一声:「是你,你肩头上的伤痛没有使你得到教训?」

我道:「当然它使我得到了教训,它教训我要好好地对付你,不要大意。」

丁广海放肆地笑了起来。我则在他的笑声中冷冷地道:「那块翠玉在你手中,而政府是早已将这块翠玉列为国家财物的。而你行贿国家的高级工作人员,这也够使你到监狱中去做很久皇帝的了!」

丁广海的笑声,突然停了下来,我们两人都沉默着,那中年人已经直起了身子来,狠狠地望着我,但因为我和他们最高首领在通电话,所以他不敢将我怎麽样。

好一会,丁广海才道:「你以为你可以脱身麽?」

他的这句话,充满了阴森可怖的味道,使得我握住电话的手,也为之一震,幸而我不是在他的对面,他看不到我的弱点。我使声音镇定:「你以为我不可以脱身麽,嗯?」

丁广海道:「我很喜欢你,你要多少?」

我的怒气又在上升,我道:「你曾经通过杜子荣,提出过二十万镑的这个数字,是不是,我对这个数字不满意,我要两亿镑。」

任何人都可以知道我是在开玩笑,「拍」地一声,丁广海挂了电话,他显然被激怒了。

我也立即感到我处境的危险,装着仍和丁广海在通电话,这样,我面前的那中年人和杜子荣,或是在暗中监视我的人,以为我还在和丁广海通话,便会不敢向我动手,我笑着,道:「这数目字太大了些麽?」

我一面说,一面站了起来,突然之间,我出其不意地一脚,踢向那中年人的下阴。

那中年人痛得面色惨白,俯下身去,我一跃而起,已在他腰际抽出了一柄手枪来,我夺门而出,「砰砰砰砰」连放四枪,外面办公室中的十几个职员,在枪声之下,都缩成了一团。

我冲到了门口,立时奔到了走廊的尽头,迅速地向下奔了两层,到了五楼,这是一幢写字楼大厦,每一层都有着规模不同的各种各样的商行,我在五楼的走廊中迅速地走着,看到了一块「东南通讯社」的招牌。

我收起了手枪,推门而入,一个女职员抬起头来望我,我走到她的面前,道:「我想借打一个电话——同时,我可以向你们通讯社,提供一项轰动全国的大新闻。」

那女职员用铅笔向一具电话指了一指,我三步并作两步,跨到了电话之旁,拿起了话筒,道:「接线生,替我接警方最高负责人。」

可是,电话中却传来了一个十分冷森的声音:「对不起,卫斯理,你不能和警方通电话。」

这是绝对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我已经下了两层楼,到了一家通讯社的办公室中来借打电话,如何电话中还会传来了丁广海党徒的声音?难道那麽凑巧,我刚好又撞进了丁广海的巢穴?

我倏地放下电话,转过身来,那女职员的椅子已转了过来,她的桌上,一具看来像是插墨水笔的笔插也似的东西正向着我,而她的手则放在那笔插上面,我立即明白那是一柄枪。

而且,我也明白,不是我运气不好,又撞进了丁广海的巢穴,而是整座中央大厦之中,形形式式的写字楼,全是丁广海的巢穴!

我的枪在裤袋中,若伸手去取,是不会快过那女职员已按在武器上的手的。

而且,门开处,又有两个人走了进来,那两个人都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他们一进屋。就分两旁站了开来,并不向我说甚麽,他们的手中,熟练地玩着手中的枪,像是在变魔术一样。

在那两个大汉之后,门又被推了开来,又是四个人走了进来。

在那四个人之后,一个瘦子,像鬼魂一样地溜了进来,直到我的身前,道:「枪。」

我装着不知,道:「甚麽枪?」

那瘦子道:「你的枪剩三颗子弹,德国克虏伯工厂一九四五年出品的G型左轮枪——你还要我说得再详细些麽?」

我伸手自袋中取出那柄枪来,枪口一转,突然对住了那瘦子,那瘦子给我吓得「腾」地向后退出了一步,我笑了一笑:「小朋友,不必怕!」我一挥手,枪便「拍」地跌到了地上。

我眼看着那瘦子的面色由青而白,他像是想来打我,但是又有两个大汉,在那时走了进来。

刹那之间,小小的一间办公室中,几乎全是人。我不知道他们在捣些甚麽鬼。

挤在房间中的人谁也不出声,然后,才是一阵「托托」的脚步声,一个人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