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2)

第五部:失败

我脑中乱到了极点,千头万绪,不知从何问起才好。这时候,我听得骆太太道:「致逊,你讲得明白一些,你,未曾杀死他?」

「我……杀死他了!」

「可是,刚才你说,他是不会死的。」

「我将他从那样高的崖上推了下去,我想……我想他多半已死了,我……实在不知道。」

「你慢慢说,首先,你告诉我,他何以不会死?」

「他……吃了一种药。」

「一种药?甚麽药?」

「不死药。」

「不死药?」

骆致逊和他的太大,对话到了这里,我实在忍不住了,我大声道:「别说下去了,这种一点意义也没有用的话,说来有甚麽用?」

骆太太转过头来,以一种近乎责备的目光望着我:「卫先生,你听不出他讲的话,正是整个事件的关键所在麽?」

我冷笑一声:「甚麽是关键?」

骆太太道:「不死药。」

我猛地一挥手,以示我对这种话的厌恶:「你以为骆致谦得到了当年秦始皇也得不到的东西?」

我这句问话,当然是充满了讥剌之意的。可是骆太大的词锋,实在厉害,她立即回敬了我一句:「我们如今已得到了许许多多,秦始皇连想也不敢想的东西,是不是?」

我翻了翻眼,那倒的确是的,是以令我一时之间无话可说。

骆太太又道:「所以,这并不是没有意义的话,卫先生,我是他的妻子,我自然可以知道他这时候讲的,是十分重要的真话!」

我已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了,我只得道:「好,你们不妨再说下去。」

我一面讲,一面向骆致逊指了指,我的话才出口,骆致逊已经道:「我要讲的,也已讲完了。」

骆太太忙道:「不,你还有许多要说的,就算他吃过了一种药,是不死药,你为甚麽又非要把他从崖上推下去不可呢?」

骆致逊痛苦地用手掩住了脸,好一会,才道:「他要我也服食这种不死药。」

「他有这种药带在身边麽?」

「不是,他要我到那个荒岛上去,不死药就在那个荒岛上的,而那个荒岛,正是他当年在战争中,在海上迷失之后找到的。」

事情总算渐渐有点眉目了。

骆致谦在一次军事行动中失了踪,他是飘流到了一个小荒岛之上。这个小岛,当然是大海之中,许多还未曾被人注意的小岛屿之一。

在那个小岛上,骆致谦服下了不死药,直到他被骆致逊找回来。

他们兄弟两人的感情,当然是十分好的,因为骆致谦要他哥哥也去服食不死药。

事情可以很合理解释到这里,接下去,又是令人难以解释的了。

骆致逊如果不愿意长生不老,他大可拒绝骆致谦的提议,他又何必将骆致谦推下崖去呢?

所以,我再问道:「你拒绝了?」

骆致逊不置可否,连点头和摇头也不,他只是呆若木鸡地坐着。

骆太太问了几句话,可是骆致逊只是不出声。

骆太太叹了一口气,向我道:「卫先生,你可否先让他安静一下?反正在船上,我们也不会逃走的,你先让他安定一下,我们再来问他,可好麽?」

我表示同意,骆致逊如今的情形,分明是受刺激过甚,再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恐怕他会受不了。再则,在船上,他是无法逃脱的,航程要接近一个月,我大可以慢慢来。

所以,我立即退到了门口:「骆先生,你先平静一下,明天见。」

我打开了舱门,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当我转身去的时候,我才看到一个中年人,面青唇白地站在身后。

我到他身上所穿的衣服,便可以看出,他就是这艘船的船长了。

我冷笑了一下:「生财有道啊,船长!」

船长几乎要哭了出来一样地:「你……是甚麽人?我们来讨论一下……」

我不等那船长讲完,便道:「讨论甚麽?讨论我是不是受贿?」

我并不说我是甚麽人,只是问他是不是想向我讨论我是否受贿。这是讲话的艺术,因为在这句话中,我给以对方强烈的暗示,暗示我是一个有资格受贿的人!

船长苦笑了一下:「是……是的。」

我点了点头,大模大样地道:「那麽,要看你的诚意如何了。」

船长忙道:「我是有诚意的。」

我道:「那好,先给我找一个好吃好睡的地方,最好是将你现在的地方让出来。」

船长道:「可以,可以。」

我又道:「然后,慢慢再商量吧。」

船长苦笑了一下:「先生,我想你大概是不准备告发我的了,是不是?」

我笑道:「看来是,但还要看我在这里是不是舒服而定,你明白麽?」

船长连连点头,将我让进了他的卧室。

他那间卧室一样豪华,我老实不客气地在床上倒了下来,他尴尬地站在一旁。

我像对付乞丐一样地挥了挥手:「你自己去安排睡的地方吧,这里我要暂时借用一下了。」

船长立即连声答应,走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心中十分舒畅,我这样对待这混蛋船长,而我又找到了骆致逊夫妇,这使我高兴得忍不住要吹起口哨来。

不一会,我便睡着了。

我是被「砰」地一声巨响惊醒的。

当我睁开眼睛来看的时候,我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我难以明白究竟是发生了甚麽事!只见在我睡着之前,还在对我恭敬异常的船长,这时穿着笔挺的制服,手中还握着手枪,凶神恶煞地站在门口。

在他挥动手臂之下,四五个身形高大的船员,向我冲了过来。

那四五个海员向我冲来,再明显没有,是对我不利的,我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但是,我却不明白为甚麽一觉之间,船长忽然强硬起来,要对我不利了?难道他总是怕我将他的秘密泄露出去,是以要来害死我?

可是,如果他在动这个脑筋的话,他就应该在我睡熟之际将我杀死,而不应该公然叫四五个壮汉来对我了,但不是这样,他又有甚麽依仗呢?

在我心念电转间,那四五个壮汉,已经冲到了我的床前了。

船长举枪对准了我,叫道:「将他抓起来!」

我一伸手:「别动!船长先生,你这样做,不为自己着想一下麽?」

船长向我狞笑:「你是一个受通缉的逃犯,偷上了我的船只,我要将你在船上看管起来,等到回航之际,将你交给警方!」

我「嘿嘿」冷笑了起来:「你是扣押我一个呢,还是连另外两个也一起扣押?」

我「另外两个」的意思,自然是指骆致逊夫妇而言的。我的话也等於在提醒他,别太得意忘形了,他还有把柄在我的手中!

可是,出乎意料之外地,船长听了我的话之后,竟「哈哈」大笑了起来,分明他是有恃无恐的,他对着我咆哮道:「闭嘴!」

我呆了一呆,同时迅速地考虑着目前的情形。他的手中有枪,而又有四五个人在我的床前。然而他说要将我扣起来,这使我断定,他不敢杀我,那麽我暴起发难,事有可为。

我摊了摊手:「闭嘴就——」

我只讲了三个字,身形一躬,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床是有弹力的,是以我从床上跳起来的这个动作,也格外快和有力。

我一弹了起来,双手双脚,一齐向前攻了出去,三名大汉,被我同时击中。

他们嗥叫着,身子向后倒去,我则立时落地,一个打滚,已滚到了船长的脚边。

这时,三个被我击到的大汉,也痛得在地上乱滚,地上可以说是人影纵横,船长根本不知道我已经来到了他的脚边了。

而当他终於知道了这一点之际,却已然大大地冲了!

因为那时,我已经抱住了他的双腿,猛地一拖,令得他仰天倒了下来。我一掌砍在他的手腕上,夺过了手枪,然后一跃而起,「砰」地关上了舱门,背靠着门而立,喝道:「统统站起来,将手放在头上!」

那四五个大汉见枪已到了我的手中,自然没有抵抗的余地,只得乖乖地手放到了头上,退了开去。

船长仰天那一交,跌得着实不轻,他在地上赖了好一会才站了起来,摸着后脑,狠狠地望着我:「你是逃不了法律制裁的。」

我道:「也许,我们可能被关在一个监房之中。」

他叫道:「我为甚麽要坐监?」

我道:「你的记性太坏了,就在对面的房间中,你私运了两个要犯出境,其中的一个,还是已经被判了死刑的了,你忘了麽?」

船长吸了一口气:「你要胁不到我。」

我呆了一呆,道:「甚麽意思?」

「他们两人走了。」

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