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乐生博士分手的时候,约定明天早上八时再通电话。我回到了家中,心中也乱得可以,那座亭子的亭基之下,竟有着这麽多层铺得整整齐齐的花岗石,那究竟是为了甚麽?
难道罗洛地图上的金色,就是表示亭基下面,有着许多层花岗石?
但是,单是一层层的花岗石,是没有意义的,在花岗石之下,又是甚麽秘密呢?
我不知道一直向下掘下去,究竟会出现甚麽,但是我倒可以肯定,没有发现则已,一有发现,一定极其惊人。
阮耀雇了那麽多工人,使用了现代的机械,要将那一层又一层铺得结结实实的花岗石掘起来,尚且要费那麽大的劲,可知当年,在地上掘一个大坑,一层又一层地将花岗石铺上去的时候,是一项多麽巨大的工程!
这项工程,是在甚麽人主持下进行的呢?最大的可能,自然是阮耀的曾祖。
我又想起,阮耀说过,他的祖父,几乎将一生的时间,全消磨在他们的家庭图书馆之中。那麽,如果假定,阮耀曾祖的日记中,有关这件神秘事件的部分,是被罗洛撕掉的,那麽,阮耀的祖父,一定曾看到过这些日记。
我本来是胡思乱想地想着的,可是一想到这里,我直跳了起来,呆呆地站着。
当时,我们在阮家的家庭图书馆中,找阮耀曾祖的日记,找信札、找资料、翻县志,绝未曾注意到阮耀祖父遗下的物件!
阮耀的祖父,既然曾着见过那些被撕走的日记,那麽,他对这件神秘的事情,一定有彻底的了解。如果这真是一件神秘的事情,那麽,他的祖父,一定有他自己的思想,极有可能,也在日记上留下甚麽来,而我们当时,却忽略了这一点!当我一想到这一点之际,我感到了极度的兴奋。阮耀在罗洛地图上那块涂有金色的地方,一直掘下去,自然是最直截的办法,但是要了解这件神秘的事件,从头到尾的来龙去脉,还是非从资料上去查究不可。
我明知阮耀这时,正由於镇静剂的作用而在沉睡,我应该等到明天才去,因为这时候,就算去了,我也无法将他弄醒的。可是,我觉得我们三个人,当时既然忽略了阮耀祖父的日记、手札等类的资料,那麽一定是可以在这一方面,有所发现的了!
本来,我已经换上了睡衣,准备睡觉的了,我又匆匆脱下睡衣,阮耀不醒也不要紧,阮家的仆人都认识我,知道我是他们主人的好友,就算我将那家庭图书馆的门锁,硬弄开来,他们也不会怪我的。
我奔出门口,上了车,已经过了午夜时分,街道上很静,我驾着车,冲过了好几个红灯,直向阮家驶去。
当我的车子,驶上通向阮家的那条大路之际,只听得警车的警号声,消防车的警号声,自我的车后,追了上来,我不得不将车驶近路边,减慢速度。
在我的车子,减慢速度之际,我看到一辆警车,三辆消防车,以极高的速度,向前驶去。
那时候,我还未曾将警车和消防车,与我此行的目的,联系在一起。
可是,在三分钟之后,我却觉得情形有点不妙了口
那时候,离阮耀的家已相当近,我已经可以看到,前面有烈焰和浓烟冒起,阮耀的家失火了!
我心中怦怦乱跳,连忙加快速度,等到我来到的时候,警员和消防员,已在忙碌地工作,我也看到了起火的地点,那正是阮耀的家庭图书馆。
我从车中跳了出来,向前奔去,两个警员拦住了我的去路,我急叫道:「我是主人的朋友,有紧急的事情,让我进去!」
我一面说,一面看到两个仆人,和一个高级警官,一起走了出来,我又叫着那两个仆人的名字,道:「阮先生醒来没有?」
那仆人一看到我,就抹着汗:「好了,卫先生来了。阮先生还在睡,唉,这怎麽办!」
那两个警员,看到了这种情形,就放我走了进去,我直奔向家庭图书馆的建筑,灌救工作,才刚开始,火舌和浓姻,自那幢屋子中,直冒出来。
我一把拉住负责指挥救火工作的消防官员,道:「这屋子中有极重要的东西,我要进去将这些东西弄出来!」
那消防官员望着我:「你看到这种情形的了,没有人可以进得去!」
我抓住了他的手臂,用力摇着他的身子:「我一定要进去,一定要!」
我那时的样子,看来有点类似疯狂,那消防官员用力推开了我,我喘着气:「借冲进火窗的设备给我,集中水力替我开路,我要进去。」
消防官员厉声道:「不行!」
我也厉声道:「现在,我冲进去,或许还能来得及,要不然,抢救不出东西来,要你负责!」
消防官大声道:「你是疯子!」
我嚷叫道:「你别管!」
我一面叫,一面奔向一辆消防车,拉过了一套衣服来,迅速穿上,在一个消防员的头上,抢下了钢盔,又抓起了一只防烟面罩,向前直奔了过去。
在我奔到门口之际,恰好轰地一声响,建筑物的门,倒了下来,几条水柱,向门内直射,我略停了一停,全身已被水淋了个湿透。
我只不过停了半秒钟,就在许多人的齐声惊叫、呼喝声中,冲了进去。
一冲进门,我就发现,火显然是从下面烧起来的,也就是说,是在储藏书籍的地方烧起来的,我冒着浓烟,奔到楼梯口。
楼梯上已全是火,我根本无法向下冲去,而且,我也根本无法望清楚下面的情形。
我在进来的时候,身上虽然被水淋得透湿,但这时,我才冲进来不到一分钟,我的头发,已开始「吱吱」响着,焦卷了起来。
我冒险一脚跨下楼梯去,一大股浓烟,直冲了上来,使我的眼前,变成一片漆黑。
我虽然戴着防烟的面具,但是这时,也忍受不住,我只感到一阵极度的昏眩,身子向前一侧,几乎要向下直栽了下去!
在这样的情形下,如果我直栽了下去,那麽,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在若干小时之后,我的身体被找到,已成一团焦炭!
而也在那千钧一发的一刹间,我觉得肩头上被人用力一扳,接着,有人拉住我的腰际,有人抓住了我,将我的身子,硬抱了出去!
我是不顾一切、硬冲进来的,然而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也无法再坚持要冲下去了!
我被拖出了火窟,神志居然还清醒,我看到,将我拖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阻止我进去的那消防官,和另一个消防员。
我除下了防烟面具,望着那急促地喘着气的消防官苦笑,一时之间,连一句感激他的话都说不出来。
而就在那一刹间,又是「轰」地一声响,整个建筑物的屋顶,都塌了下来。
在建筑物的屋顶塌下来之际,我们隔得十分近,真觉得惊天动地,火头向上直冒了起来,冒得极高,水柱射了上去,完全不受影响。
消防官拉着我,疾奔开了十几码,我才喘着气,道:「谢谢你,谢谢你!」
消防官瞪着我,道:「先生,世界上最贵重的东西是人,虽然有像你这样的蠢人。」
我的一生之中,很少给人这样子骂过,但这时,那消防官员这样骂我,我却被他骂得心悦诚服,我喘着气,道:「幸亏是你,不然我一定死了!」
消防官不再理会我,转过身去,指挥救火,又有几辆消防车赶到,幸好火势并没有蔓延开去,但阮家已然闹了个天翻地裂。
火势被控制,在天亮时分,火头已经完全熄了,只有一点烟冒出来。
我由仆人带着,去洗澡,换衣服,然后,和乐生博士通了一个电话,但是却没有人接听,再去看阮耀。
阮耀还在沉睡,但是他是事主,警方和消防局方面都需要找他问话,商量下来,没有办法,只好由我用冻水将他淋醒。
阮耀睁开眼来,一看到我站在他面前,立时翻身坐了起来,道:「可是有了发现?」
我忙摇头:「不是,昨天晚上,你家里失火了!」
阮耀呆了一呆,我退开了几步,他也看到了警方的消防官。
消防官道:「阮先生,烧了一幢建筑物。」
我立时道:「就是你的家庭图书馆,昨天晚上,我们还在那里!」
阮耀跳了起来:「起火的原因是甚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