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我转过身来之后,那人不但已被我制服,失去了抵抗的能力,而且,他还挡在我的前面,成了我的护身,他手中的枪︵本来是他用来想敲我后脑的︶,也在我一伸手下,而到了我的手中!
但是,当我一转过身来,看清了眼前的情形之后,我却一点也不乐观!
在我的面前,至少有六个人之多。而且,那六个人,显然全是对於一切紧急局面,极有应付经验的人,因为就在我转身过来的那一刹间,他们都已找到了掩蔽物,有两个甚至已经立时闪身进了房间!
我绝不以为我可以对付他们六个人,虽然我有枪在手,而且还制住了一个人。
所以,我并没有采取甚麽新的行动,只是扭住了那人的手臂,让那人仍然挡在我的身前,然后,才扬了扬枪,道:「各位,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
在我的那句话之后,屋中静得出奇。谁也不说话。
我勉强笑了一声,道:「好了,你们是何方神圣?」
我连问了两声,才听得一个躲在后面的人道:「放下你手中的枪,那才能和我们谈!」
我心中怒意陡地升了起来,厉声道:「要我放下枪,那你们也得放下枪,你们如果不回答我的问题,我立即向街上开枪,警察也立时会上来的!」
在沙发椅后面的一个人,缓缓地站起身子来,道:「请你别和我们为敌,我们之间实在是不该有敌意的!」
我冷笑了一声,道:「是麽?在我的背后突然用枪指住我,又想用枪柄敲击我的脑袋,令我昏过去,这一切全是友善的表示麽?」
「我们,我们只不过想请你去,问你一些问题而已!」那人已完全站了起来,他是一个身形十分魁伟的人。
我依然冷笑着,道:「我不明白那是甚麽邀请方式,现在,你们先回答我的问题。」
那人冲疑了一下,道:「可以的,我们会回答的。」
我问的仍然是那个老问题,我问道:「你们究竟是甚麽人?」
那人十分郑重地道:「我们是现役军官,海军军官。」这回答倒是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我又忙道:「属於哪一个国家?」
他说了一个国家的名字,然后道:「我是季洛夫上校。」
季洛夫上校所说出的那个国家的名称,令得我震动了一下。这个国家的名字一被提及,通常就立时被人和特务、间谍联想在一齐,这使我更加不明白,季洛夫上校和那麽多人在这里是做甚麽。
基度两夫妇是间谍?那实在太可笑了。姬娜是间谍?那简直荒谬,那麽,难道米伦太太,是一个美丽的女间谍?
我的心中又乱了起来,那些我所看不懂的文字,难道只是特务用的密码,那当然不是没有可能的,但米伦太太的出现,又如何解释?难道全是基度的胡言乱语?
米伦太太的来历,本来已然煞费思量的了,我甚至曾假设她是星球人,而如今,她的身份,又多了一宗可能,那便是,她可能是一个美丽的女间谍!
我的心中乱得可以,我呆了大约有半分钟,才勉强笑了一下,道:「上校,我想我们间的确不应该有任何敌意的,对於贵国的一切,我十分生疏,而且我也无意知晓,我是想知道姬娜母女的下落。」
「她们在我们那里,她们提到过你,所以,我们的专家,和我们的司令员,都想和你谈一谈,我正式邀请你前去,希望你别使我们的关系紧张。」
我实是感到又好气又好笑,道:「贵国的所有人全是那样的麽?连你们的外交家也是,如果不照你们意见做,就是导致双方关系紧张,这是甚麽逻辑?」
季洛夫上校道:「事实上,你接受邀请,是对你有好处的。」
我耸耸肩,道:「别说连你自己也不相信的谎言!」上校终於忍不住了,大喝道:「你去不去?……」
我沉声道:「对了,这样才好得多,你们要我去,当然是有求於我,我必须知道你们要求我的,是甚麽事。」
季洛夫上校还不肯承认,他大声道:「我们不必求任何人,我们只不过要弄清一些事实,我们要弄明白,米伦太太究竟是甚麽人!」
在上校的口中,讲出了「米伦太太」这个名字来,那并不令我感到意外,因为我是早已经想到过他们这些人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和米伦太太有关的了。
我心中暗忖,米伦太太是甚麽人,这正是我所竭力要弄清楚的事情,看来,跟他们去一次的话,或者对我反而有些帮助,所以我用力一推,将被我握住的人,推开了几步,道:「好,我们走吧!」
隐藏起来的人,都走了出来,上校来到了我的身前,道:「可是,你还必须蒙上眼睛,因为我们的行动是秘密的。」
我略呆了一呆,心中实在感到十分愤怒,但是细想一下,原是我自己不好,是我先答应他们,而且答应得太爽气了。
他们这种人,都是一样的,你答应他们得太容易了,他们便以为自己吃了亏,必然会提出附带条件来!
所以我忍着气,道:「有这个必要麽?我保证保守秘密就是。」
季洛夫上校像是完全占了上风一样,铁板着脸,道:「不能,我们不能相信任何人,所以你必须蒙上眼睛。」
我大声道:「如果那样,那麽,我就不去,别忘了我的手中还有枪!」
我的回答,显然是出於上校的意料之外的,他呆了一呆,才道:「如果你一定不肯蒙上眼睛,那麽,如果我们的秘密被泄露了,对你是不利的。」
我立时回敬他,道:「你们的秘密如果被泄露了,只有你们才会不利,和我有甚麽关系?我不妨告诉你,我本人,对米伦太太也很有兴趣,我之所以答应跟你们去,完全是为了我本人的兴趣,明白麽?」我的态度一硬,季洛夫上校便立时变得十分和蔼可亲了,他甚至作老友状,拍着我的肩头,道:「自然,自然,谁不对那样的金发美女感到兴趣呢?」
季洛夫的话,令我陡地一呆,他怎麽知道米伦太太是金发美女的?
我连忙那样问他,可是我的问题,却反而令得他呆了一呆,他道:「我为甚麽会不知道?是我发现她的啊!」
我心中的疑惑,更达到了顶点,忙道:「你在说甚麽?是你发现她的?据我所知,发现她的,是一个墨西哥人,叫基度?马天奴,而且,是十年前的事了。」
他只是翻了翻眼睛,道:「朋友,我们该走了!」
这时,就算他再提出要将我的眼睛蒙上,才能跟他们走,我也一定会同意的,因为季洛夫也知道米伦太太是一个金发美人,而且还说甚麽是他发现她的!
那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而且不可思议的程度,远在我想像之上。
我知道暂时想在季洛夫上校的口中,再问出些甚麽来,是不可能的。他们这个国家的人,最善於在别人的口中套取秘密,而他们自己则守口如瓶。
他们之中,有两个人已然推开了门,站在楼梯口,我和季洛夫上校一齐走了出去,还有四个人,跟在后面,我们迅即来到了街上,那时天全黑了。
一到了街上,立时有两辆大房车驶了过来。我,季洛夫和另外两人上了第一辆,一上了车,车子立时开动,向前疾驶而出,车子是向码头驶去的,不到二十分钟,已然停在码头边上,而一艘游艇正泊在码头边上,季洛夫上校向那游艇指了一指,道:「请。」
我又被那五六个人簇拥着,一齐登上了那游艇,我被和季洛夫上校,以及另外三个人,安排在一间舱房之中。我立时可以感到,游艇以十分高的速度,向外驶去,不一会,便完全没入黑暗的大海之中了。大约在半小时后,游艇才停了下来,我们来到了甲板上。
在那半小时之中,我想尽了方法,想逗季洛夫上校讲讲有关米伦太太的一切,可是,他却一句也未曾提及米伦太太,只对我讲一些全然无关的事。
我在到了甲板上之后,只见四面全是茫茫的大海,正在不明白他们何以要将我带到甲板上来之际,忽然游艇摇幌了起来,而这时海面却十分平静。
接着,在前面海面突然汹涌起来,接着,一阵水响,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的东西,已从海底下慢慢地升了起来,那是一艘潜艇!
我知道最终的目的地,是那艘潜艇!
我看看那艘潜艇慢慢地升起,冷冷地道:「上校,这是侵犯领海的行为!」
「是的,」上校居然直认不讳,「但如果我们接到抗议,我们可以有九百多种否认的方法,相信你也明白。」
我用鼻孔中的冷笑,表示了我的不屑,上校解嘲地道:「朋友,不单是我们,除非被当场捉住,否则,每一个国家都会作同样的否认的,对不对?」
我没有理睬他,这时,那艘潜艇已全部露出水面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那是一艘十分巨大的大型潜艇!
这样的大型潜艇,竟被用来作为特务用途,的确是很出乎意料之外的,当潜艇完全露出水面之后,游艇又慢慢地向前靠去,已有人从潜艇处走出来。
我又问道:「姬娜和她的母亲,是在潜艇之上麽?」
季洛夫上校狡猾地笑着,道:「请跳到潜艇的甲板上去,快,由於你看到过这游艇,我们必须毁灭它了。」
我跳上了潜艇的甲板,游艇上的人全部过来了,潜艇向外驶开了一百多码之后,一声巨响,那一艘游艇果然起了爆炸,转眼之间,便消失无踪了。
季洛夫上校带着我,走进了潜艇,在潜艇内部狭窄的走廊中走着,不一会,便到了一扇门之前,那扇门立时打开,门内是一个相当大的舱房。
这个舱房当然不是如何宏大,但是对一艘潜艇而言,却已是够大的了。因此我可以立即相信,在舱中的那几个人,一定全是十分重要的人物。
在一张办公桌之后,坐着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穿着海军少将制服的将军,他大约就是上校口中的司令员了。
而其余三个人,则看来不像是军人,他们多半便是上校口中的「专家」,但是我却没有法子判断他们究竟是哪一方面的专家。
季洛夫在门口立正,那少将点着头,道:「进来,你们全进来。」
季洛夫上校和我一齐走了进去,门已自动关上,那少将站了起来,向我伸出了手,我也伸出手去,他自我介绍道:「海军少将肯斯基,欢迎你前来,我们想知道一些事,请坐。」
我坐了下来,肯斯基少将立时道:「有一位米伦太太,你是认识的?」
我看到另一个人,按下了一具录音机的掣,显然他们是认为我的回答,是十分重要,有着纪录的价值的。
我摇了摇头,道:「我不认识米伦太太,但是我知道有这位女士。」
肯斯基的双眉皱了一皱,道:「我们又知道,你化了一笔巨款,收买了米伦太太的一些东西,那些东西实在是不值钱,为甚麽你对之那样有兴趣?」
我仍然据实答道:「将军,那是基於考古上的理由。」
肯斯基一听,立时放肆地笑了起来,道:「考古的理由,哈哈,这是多麽好的理由啊,现在,请你将那些东西交出来,我们要研究米伦太太这个人。」
别说肯斯基的态度是如此恶劣,就算他好言相劝的话,也是难以答应他的了,是以我只是冷冷地道:「对不起,我只不过是受人所托,收买那些东西,而那的的确确,是为了考古上的理由,那些东西,现在不在我这里,而你们要来也没有用处的。」
肯斯基少将伸手一拍桌子,厉声道:「是不是有用,这等我们来决定。」
我怒道:「你们有本事,就自己回去拿回来好了!」
肯斯基奸笑着,道:「所以我们才将你扣留,要在你身上得到那些东西!」
我直跳了起来,道:「你说甚麽?你们凭甚麽扣留我?我是季洛夫上校请来和你们共同商量事情的,甚麽叫扣留,你必须好好地向我解释这说法!」
肯斯基冷冷地道:「何必解释?你现在是在我们的潜艇之内,你没有反抗的余地,那就是你已被扣留的事实!」
我待要向前冲去,可是肯斯基立时用一柄枪指住了我。
我也只好坐着不动,肯斯基道:「或许,给你时间考虑一下,你会合作?或许,让你和米伦太太见见面,你们可以商量一下,是不是该说实话?」
在那一刹间,我实在呆住了!
肯斯基在说甚麽?让我和米伦太太见一见面?
米伦太太不是早在半年前死了麽?我如何见得到她?
我呆了半晌,才道:「我不明白你说的是甚麽意思。」
肯斯基冷笑着,道:「我的意思是,你和米伦太太是同党,米伦太太来刺探有关我国潜艇活动的情报,她刺探不止一日了,直到被我们发现为止!」
我大力地摇着头,这是甚麽话?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而肯斯基则继续着,道:「而她已得了许多资料,那些资料,现在在你的手中了!」
我仍然只好摇着头,而讲不出任何的话来。读者诸君,如果你们在我这样的情形下,有甚麽话可以说的?在那时,我只是想,我们之间,一定有一方面是疯子,不是我疯了,就是肯斯基他们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