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意料之外。

无论是和队友产生如此近距离接触, 还是撕坏了队友衣服本身这件事。

苏璎冷汗涔涔地想着。

星舰大学校服其实不止一套，还有更适合战斗高分子聚合防护服，防冷隔热抗辐射很难损坏。

然而, 凌爝大概是懒得为了一场考试换衣服。

毕竟他一个辅助，只要坐在车里帮队友开状态就好，眼下这种纯粹是意外事件。

苏璎深深低头，“对不起, 学长，需要话我赔”

话音未落, 凌爝一言不发地伸出手。

冰冷有力五指穿过发丝，按上她后脑，强制她抬起头。

“”

那一瞬间，苏璎以为他要捏碎自己脑袋。

翼车在高空中盘旋打转，狂风嘶吼着扑面而来, 吹得脸颊生疼。

紧接着，苏璎看到了骇人一幕。

车头上蹲着一个四手四脚绿皮生物，伸着长长舌头, 嘴边留下浑浊涎水。

它头顶光秃，脑袋上不规则排列着或大或小十几只圆眼, 手脚肢体细长瘦弱，身躯非常臃肿，仿佛由无数肉块强行拼凑起来, 躯干凹凸不平鼓鼓囊囊。

它身后是一条将近两米长尾巴, 尾巴边缘凸起弧形骨刃，看上去坚硬又锋利。

显然就是这条尾巴直接削掉了车顶。

苏璎直接就对上那个生物视线。

十几只有着球状水晶体、酷似鱼眼眸子, 直勾勾地看了过来。

苏璎“”

有一丝密恐。

她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污染者。

联邦给这种虚空生物选择了一个这样名字。

因为它们看上去就像是某种辐射变异糟糕产物, 并且如果被它们咬伤, 还可能感染致命疾病。

虚空生物最大一个特点就是，它们似乎并不存活于这个宇宙里。

没有人知道它们来自哪里。

每次它们都伴随着一种未知能量超标检测数值而出现。

许多年前，最初科学家和研究者们称它们来自一个名为虚空异空间，并将那种能量命名为虚空能量。

每次虚空能量达到一定数值后，附近某个坐标里会开启一个人们看不见裂隙，就像是一扇隐形传送门。

虚空生物们就从那个门里源源不断地出现。

然而目前已知所有记载里，虚空生物都出现在每个自治星区外环星域。

它们可能出现在星球内部，也可能出现在某个正在太空巡航飞船里。

它们吃过无辜联邦居民，吃过恶贯满盈星际海盗，吃过空堡驻军人员

这些东西杀戮目标似乎就是任何碳基生命。

联邦人类，奥恩帝国兽人，麦瑟拉联盟各种亚人，或者人们豢养家畜、野生各种异兽，只要与污染者进行遭遇，都会被无差别攻击。

“”

苏璎视线穿过残缺前挡风玻璃，紧盯着正在污染者。

后者忽然张开了嘴，露出参差不齐锯齿状尖牙，又发出一道尖锐刺耳叫声，身后尾巴再次挥了起来。

苏璎“我知道了。”

她右臂虽然还被疼痛折磨，但至少是可以活动发力、还能拽掉队友扣子了。

凌爝放开了手。

同一时间，苏璎进入了能力。

最后看清画面，是一只修长有力手掌握住方向轮，骨节分明五指将向上一提。

苏璎知道凌爝还能控制这辆车，也就放心发动能力冲了出去。

她在状态里可以高速行进，可以抵达任何自己眼睛看到位置。

不需要攀爬借力，几乎等同于飞行。

她也可以停止移动，让自己直接停滞在半空中。

在能力状态下，高空里猛烈罡风都失去力量，无法再影响到她，只剩下一些混沌杂音在耳边乱响。

因为距离并不远，哪怕视野灰暗凌乱，她也能看清绿皮生物位置。

苏璎直接撞了过去。

污染者扬起尾巴戳进了车厢里，然后猛地一个横扫。

它凭借着无坚不摧骨刃肆意破坏

碎裂外壳漆皮、折断钢筋骨骼、驾驶台乱七八糟零件部位，一瞬间全都漫天飞舞。

污染者倏然回头。

十几只眼睛望向空空荡荡身侧。

它发出一声略带惊恐尖叫，仿佛感应到某种威胁一般，下意识跳开了。

然而它似乎没有飞行能力，也只能在这辆翼车上面左右移动，因为范围太小

终究还是没有躲过去。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像是无形中斩落铡刀，直接切掉了污染者半边身体。

苏璎蹲在车顶上。

污染者仅剩半边躯体，紧紧贴在她身侧。

她稍稍回过头，就看到那些血肉模糊脏器和组织，还闻到一股令人作呕臭味。

鲜血迟了一秒喷洒而出。

苏璎被浇了满头满脸。

苏璎“”

苏璎“呕”

她实在克制不住反胃感，就蹲在车头上疯狂干呕。

庆幸是这两天没正经吃饭，全都是很快会被吸收营养液，所以也吐不出什么东西。

狂风继续仿佛从四面八方涌来。

不发动能力状态下，苏璎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靠”

在光滑车头上，她一时东倒西歪稳不住身形，也就直接掉了下去。

坠落过程中，苏璎再次发动能力，重新飞上来钻入车里。

凌爝收回抓住方向轮手。

“刚才那个污染者，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一样，如果裂隙是在高空中话，可能很快还有下一个。”

苏璎在驾驶座上坐稳，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苏璎目光凝固了一秒。

凌爝“”

他这才沉默着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衣领，只是那一小片风光泄露胸肌依然遮盖不住。

苏璎想起现在场景，不由有点头痛。

苏璎“我们回到地面上吧”

凌爝并没有意见，“你是战斗人。”

言下之意是你来决定就行。

苏璎脱掉沾满污染者血液外套，顺便擦了擦脸。

“能不能给我透视看一下十秒钟就行，谢谢了。”

异能使用就是一种消耗，而且通常施加给别人消耗量更大，如果时时刻刻都在维持话，对释放能力人也是一种折磨。

所以正常来说，让别人给自己能力，总是要礼貌问一句。

虽然苏璎严重怀疑对于自己队友来说，最大折磨是让他扮演普通人。

凌爝沉默着长臂一伸，冰冷五指抚上她裸露手腕。

苏璎整条右臂余痛未消，稍重触碰都会带起阵阵酸疼。

偏偏对方轻触即止，只留下一丝迅速消散凉意。

她眼中瞬间亮起一个个鲜红轮廓，像是燃起了无数炽热火焰。

翼车下方是一片广阔森林，在重重树海中有十数道人影，都在奔跑或战斗。

从轮廓形状来看，有是人，有是污染者。

她又抬头向天上看了一眼。

翼车车顶都被削掉了，向上面看视野倒是非常清楚。

透过弥漫云雾，也依稀看到密密麻麻数十道红影，多得令人心惊。

不过距离很远，少说在一百米之外。

这种透视能力虽然方便，但也有点影响视野，所以她就要了十秒钟，先找个没有污染者方向降落。

苏璎转着方向轮寻找合适位置，找了半天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回到森林中央公路上。

虽然那里视野开阔容易被攻击，但她不认为自己驾驶技术足够好，能在密集树木间完美穿行闪避。

如果这辆车被撞坏了，那就麻烦了。

一分钟后，翼车平稳落地行驶在公路上。

两侧飞速掠过重重碧绿树影，森林中不时响起污染者尖叫。

苏璎叹了口气，“我们距离返回舱坐标还有半个小时车程，前提是没被污染者攻击我不明白，既然污染者都出现了，为什么不多发送一些返回舱”

理论上说，光环星位于第三自治星区内环星域，其卫星里出现裂隙和污染者，本该是一件惊世骇俗事。

然而苏璎看过小说早就知道，其实类似事早就发生过很多次，只是都被隐瞒下来了。

现在，她也就只想着怎么保命，顺便别让“柔弱”队友掉马，根本没心情去假装震惊了。

凌爝“他们发给你坐标，应该有大批返回舱，并且有人在做防护。”

苏璎愣了一下，“你是说，污染者还会攻击返回舱吗即使那里面没人”

她看到原著“自己”死亡情节之后，就开始跳章读得也不太认真。

虽然知道一些后续发展和大致事件，对具体设定还真不太清楚。

“概率事件。”

苏璎在心里骂了一声。

苏璎“所以，或许飞船那边早就检测到虚空能量，然而他们又不相信内环星域会有虚空生物，所以也没有警告我们，可能暗中派了一些能力值高前辈，去返回舱坐标附近”

直到第一个学生开始遭遇污染者，事情确凿。

飞船上导师们也不得不相信了。

苏璎“我就说为什么坐标那么远，按理说我们返回舱应该在三十六号城外才对。”

凌爝平静地听着队友骂骂咧咧。

凌爝“小心。”

他发话同时，耳畔有风声袭来。

苏璎实在不擅长听声辨位，一时也不知道该向哪里躲。

苏璎“保重，告辞。”

话音未落，整个人已经消失在驾驶座上。

下一秒，一大块表面嶙峋不平岩石当头砸下。

翼车早就变成了敞篷模式

石块重重落在驾驶座上，砸裂了皮革座椅下方支架。

失去了操控者翼车跌跌撞撞向前扭动。

三个污染者从树木阴影里跳出，发出刺耳尖啸，手脚并用地追逐着行进车驾。

它们肤色并不相同，一个绿色两个红色，皮肤上似乎还有一层细小单薄鳞片。

阳光洒落在森林中央公路上。

污染者们扭动奔跑着，身躯上细鳞反射着黯淡辉芒。

苏璎取消了能力，站在道路正中，看着污染者们跑动背影。

她含着手指吹了一声响亮口哨。

三个污染者果然纷纷回头。

她站在原地不闪不避，任由它们怪叫着扑了过来。

在双方距离只剩下三四米时

苏璎迅速发动能力，追着远去翼车跑了。

三个污染者并没有挤在一起，她不可能一次杀死三个。

如果不能一次全都弄死，在解除能力暴露身体瞬间，尚且存活污染者就可能发起进攻。

虽然身上有一把枪，但一来她枪法平平，二来她不确定这枪威力能否秒杀污染者。

她也能想到另一种方法，然而三个还是太多了，如果是两个倒是可以试试。

苏璎不敢冒险。

污染者那条尾巴力量和速度，足够瞬间刺穿她心脏，或者割掉她脑袋。

一旦出差错，代价就是丧命。

苏璎在能力状态下向前狂飙，很快追上了那辆苟延残喘可怜翼车。

凌爝倒是将驾驶座上石头弄下去了。

苏璎解除能力跳进车里。

她摸着漆层缺损、内骨骼尚且完好方向轮，一边提起车头一边给翼车加速，直接飞了起来。

后面迟一步赶来污染者们扑了个空。

它们抬起头，龇牙咧嘴地盯着上方载具，肢体弯曲向上猛然跃起

污染者手脚细瘦、看上去根本支撑不住庞大沉重身体

谁知这么一跳，竟然能向跃出将近十米高度

苏璎暗自心惊。

若非自己第一时间拉起了车头，恐怕还真未必能躲过这些东西。

苏璎摸出腰后能量手炮，顶开破破烂烂车门，试着用左手握枪向下面射了几发。

然后不出意外都打空了。

苏璎“学长，你来开吧。”

凌爝再次伸手握住了方向轮，确保车头不会歪斜，保持现在离地十二三米飞行高度。

苏璎在驾驶座上转身，左手扶着车厢壁镶嵌稳定架，换成右手持枪。

她按住扳机进入了蓄能模式，眼见着枪身上栅格逐渐亮起。

地上一只红皮污染者猛然起跳。

在它跃到最高点、即将下落时候

手炮枪口绽放出耀眼蓝色辉芒。

苏璎手臂一震，险些没拿稳枪。

一道能量光束轰鸣击出，像是穿破云霄雷电，向着目标疾驰而去。

它从污染者头顶倾斜着掠过，错过了目标脑袋，炸碎对方背上凸起一团肉块。

脓血和碎肉四处飞溅，隔着几米距离似乎都能闻到腥恶臭味。

苏璎“我又打歪了，我是不是该选个初级射击训练之类”

凌爝“基础射击训练。你这水平选不了初级。”

苏璎“”

靠。

为了保留手炮储能，她又用普通单发射击来了几枪，没再用蓄能轰炸模式。

有一枪还真打中了污染者脑袋。

可惜是，目标也只给出一声愤怒尖叫，顶着头上弹孔继续狂奔，速度稍慢了一些。

苏璎有点惋惜。

如果这一枪是蓄能模式，或许就能给它脑壳炸开了。

那只红皮污染者速度慢了下来，瞬间就落后两个同类四五米远。

苏璎直接从车里跳出去。

磅礴能量在周身流转沸腾，从体内再到体外来回循环淌动。

她发动能力，直接飞向受伤污染者。

红皮污染者似乎有所察觉，它脑袋左摇右晃，十几只鱼眼小幅转动着。

它开始在原地跳来跳去，手脚利爪在凝胶路面来回刮擦着，身后带着弧形骨刃尾巴来回甩动。

毫无征兆地，污染者脑袋连带右半边身体倏然消失。

手脚仅剩半截断肢也飞了出去。

它摇摇晃晃倒地。

苏璎在旁边显出身形。

污染者仅剩半边躯体瘫在地上，腹部巨大胃袋被能力吞噬掉一半，里面还隐约可见一只属于人类手掌。

“这是”

她捂着嘴忍住干呕冲动，弯腰捡出了那只手。

这只手应该是被仓促咬掉吞下去。

五指俱在，皮肤被酸液腐蚀掉了一部分，残存着部分血肉，摸起来指骨也还算完整，中指还戴着一枚铂金指环，上面镶嵌着十数颗榄尖形切割白钻。

断手沾着粘稠透明酸液，这种液体似乎有腐蚀性。

苏璎指尖发痛，赶忙扔掉了断手。

以现在联邦医疗技术，接断肢是件很容易事。

也不知道这只手主人是不是活着。

苏璎脱掉衬衣卷起那只手，然后急急忙忙追上远去翼车，重新回到驾驶座。

前方道路尽头出现了一圈防护壁障。

高耸城市围墙内，依稀可见灰黑硝烟升腾而起。

几栋建筑陷入火海之中，连绵不绝枪声震动着耳膜。

入口检查点附近也一片混乱，收费通道处铺满了污染者尸体。

有个红发年轻人，正坐在堆积如山尸体上，听到动静遥遥看了过来。

一红一绿两个污染者，追着一辆破破烂烂、失去车顶翼车。

那人“”

她手中闪耀起金色光团。

两道炽热光柱激射而出，精确地洞穿了两个污染者脑袋。

它们来不及惨叫，头颅就被高温光柱烧灼穿透，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苏璎堪堪将翼车停了下来。

她从车窗里探出头去，“谢谢学姐。”

红发女子摆了摆手，又看了她一眼，“哦，你是三十六号城空港旁边那个小姑娘。”

苏璎还记得这人，不久前大闹空港检查点那位。

苏璎“你队友呢”

红发女子“他女朋友出差回来了，他急着去约会，考完就走了。”

苏璎“你呢”

红发女子“我什么我有没有女朋友我需不需要约会”

苏璎哑然，“不是，既然你们已经考完了，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我导师给我发消息，让我拦住这条路上污染者，完了奖励我两个学分。”

苏璎点了点头，“所以，我们现在可以继续前往三十五号城郊返回舱坐标吗”

按照以往事件记载来看，污染者确实会源源不绝从裂隙里出现，虚空生物数量也是一个未解之谜。

然而，监测数据显示，虚空能量辐射值在抵达顶峰之后，会渐渐下降。

当它降低到线下，那个人们看不见传送门就会关闭，污染者也不会再增多。

届时只要能杀光已经出现污染者，就可以彻底结束战斗。

每一次皆是如此，区别只是时间长短。

然而最长也不过是两三个小时。

红发女子笑了一声，“你们走吧，除非你想留下和我一起。”

原著里有没有提过这个事件

苏璎在看到“自己”死后就开始跳章，所以还真不清楚后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男主应该是没有遇到，平平安安地回了学校。

兴许那些裂隙不会持续太久。

“不必了，我不觉得我能在学姐你手下抢怪，你杀得太快了，我留下也就当个观众。”

苏璎犹豫着问，“学姐，能不能给个建议，我们可以从城里飞过去吗还是最好从外面绕”

红发女子愣了一下，向车里瞅了一眼，“凌爝不是能透视吗，你们去哪不行”

苏璎也愣了，“你们认识”

“学校里能力值200点以上人不多，就算没说过话，也都知道谁是谁。”

红发女子弯起嘴角，“我还认识你哥哥，我妹妹昨天还远远看到你俩在走廊里吵架。”

苏璎顿时无语，“所以城内城外污染者数量差不多”

“城内更多，但是所有nc那些土著居民，都植入了战斗程序，虚空生物优先级最高，他们会帮着一起杀污染者。”

城外数量虽然少，但是相比更加孤立无援。

苏璎听明白了，“那我们走城里吧，我这车已经烂了，感觉得弄一辆新。”

学姐倒是好心给她指了路，“顺着这条路向前走，第三个路口右拐是停车场，里面车都自带安全锁程序，本来是个窃取任务考点我记得你是工程应该也修完了高级安全程序与解码序列吧”

迟了一秒，苏璎才反应过来，最后一句是对凌爝说。

后者微微颔首。

苏璎“”

他居然是工程类专业

苏璎脑补了一下相关画面，顿时有了点微妙错乱感。

红发女子拍拍车门，“小心点。”

“谢谢。”

敞篷翼车跌跌撞撞地开进了城。

三十五号城里也有些混乱。

邻近几条街道上不断传来枪响，污染者们在建筑物之间跳跃，从破碎门窗里钻出来。